…… 听闻此言,众人纷纷起身。 “世子,此话何意?” 详细整理了一遍思路,徐平抬手揉捏着下巴,将发生在刺史府内的事情一一说明。 “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这么说……”郭子韬面色一惊。“他还是个好官?” 闻言,徐平微微摇头。“不,这件事有问题。从咱们到达瑜州开始,黄世安就在给咱们下套。”言罢,徐平摆手示意众人坐下。“我出身上层,他是在给我立底层人设,用来博取我的同情和信任。” “你的意思是……”宇文萧正欲接话。 徐平摇了摇头,将手中册子放在了案台之上。“听我说完。 起初,黄世安或许是真心为民,但随着时间越来越久,金额越来越大,他的初衷变质了。救济百姓,摊负税务,成为了他立给众人的人设。”话到此处,徐平将案台上的册子翻开。“用以救民和摊赋的银子,已经远远低于他贪污所得,更他遑论克扣军饷之事。 今日在刺史府与他相谈之时,总有一种违和感让我很不自在。 宇文萧的话,提醒了我。问题就出在那些被他暂时收押的劳工上。” “劳工又有什么问题?”张士杰薅了半天头发,一脸的懵逼。 见状,许阳一巴掌呼他脑瓜上。“别特么再薅了,听世子说。” 徐平瞥了一眼张士杰,脸上的表情很是阴沉。“我同他进入刺史府的暗牢之内,那些人如果是百姓,为何不大声呼喊?为何不开口鸣冤?这无关于我是谁,这是人的本能。 他们虽然衣衫褴褛,模样憔悴,但眼神却很平淡,并没有不安和慌乱的感觉,好似早已预料到会有人前来。这就是我感到违和,却没有铺垫。) 宇文萧思虑几息,开口说道:“世子的意思是说那些人是府兵假扮,真正劳工百姓确实被处理干净了。留下他们给你看,不过是让你觉得他良心未泯,却又无可奈何……”(注释:劳工早就被害,这个在153章有铺垫。黄世安与赵元的对话。) 徐平微微颔首。“没错,劳工这方面这只是其一。从我们来到溧阳,所见所闻,都离不开他对瑜州的贡献,还有百姓对他的口碑。 这是他长久以来立下的人设,虽然贪赃枉法,却又一心为民。这个人设是立给那些不愿意与他同流合污之人看的,比如毛云申。 瑜州的官员里面总有与他背道之人,总有廉政之人。这些不与他为伍的官员,势必还有着为民之心。与其一个个除掉,不如让他们视而不见。 对于贪官,黄世安与他们狼狈为奸。对清官,黄世安给他们编织形象,不是我想贪,我贪也是另一种方式为民。 长久以来,他就这样混迹在瑜州的官场之中。白的理解他,黑的跟随他。没有人闹事,也没有人举报,毛云申甚至还愿意为他顶包。要说玩弄人心,他简直是有一套。” “要这么说来,他在牢中与你说的话……”宇文萧很快便抓住了重点。 徐平点了点头。“其二,他给我营造一种只要回京他就必死无疑的结论。把深处的矛盾往朝内去推,把关于他的问题弱化,把朝中奸佞的问题放大。 为了把事情严重化,他甚至搬出皇子来做挡箭牌,还佯装怕我受害。 朝中皇子除了纪贤、纪武与纪允,其他的年龄尚小,参合不了此事。 纪武背后是萧如讳,纪允背后是司徒文。这二人谁都知道不干净,只是没有实际证据。他所谓的有皇子参与其中,和点名司徒文与萧如讳有何区别?只是玩弄了一个语言技巧而已。” 宇文萧摸了摸鼻尖,开口补充道:“他还故意让你去见毛云申,既然毛云申已经选择了站队他,本没必要继续关在府牢,让他和你在府牢见面,是为了让你更容易动摇。” 话到此处,徐平猛然拍响案台。“此贼之奸诈,简直丧心病狂。在建立了人设上的好感和形事上的信任后,他再故意提到韩都督。” “纪武的背后有司徒文,纪允的背后有萧如讳。韩忠出身军旅,没有世家背景,他大肆敛财的意义不大。黄世安故意提到韩忠是想暗示你韩忠的背后也站着皇子,他是帮皇子在搞钱。”宇文萧瞳孔一紧,眼角止不住的抽扯。 宇文萧一语道明,徐平怒火中烧。“这个狗贼,其心可诛!他是想说韩忠背后站着太子,在通过我将这些情况传给陛下。 纪贤有亲近我的意思,这个恐怕是陛下默许的。除去靖北王府,若是在牵连出大都督府,无论太子还是韩忠,恐怕离死也就不远了。” 屋内的气氛已经凝重到了极致,郭子韬和许阳等人纷纷沉默不语。他们万万没想到黄世安居然在背后谋划了如此之多,甚至主意打到了当朝太子和武政府大都督到头上。 宇文萧双眼微眯。“世子,这件事,恐怕不光是黄世安。” 徐平侧目一瞥。“谋划此事的主使者当然不是他。要么萧如讳,要么司徒文。 这个狗贼,为了取得我信任,先在府牢内暗示出英月娥被抓的消息,乱我思绪让我动怒。 见到天子令之后,在佯装无奈的和我坦白,吐露心声。先让我知道英月娥受伤,最后又告诉我她完好无损。靠这种小伎俩,让我感到反差和感谢,老阴碧。” “世子说得不错,英月娥成了他博取你好感的筹码,也是最后一步。”宇文萧嘴角微微上扬。“可惜,百密一疏,还是被咱们察觉到了纰漏。” 闻言,徐平亦是嘴角微扬。“你说得没错。哪怕是在深的局,都一定会有漏洞。黄世安的话真假参半,但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这群狗东西,想让我当棋子,也不怕老子掀了他们的棋盘。” 见此情形,张掖开口问道:“世子,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徐平微微一笑。“所有证据他都可以处理干净,唯有一点他处理不掉。”言罢,徐平看了眼身旁的宇文萧。 “呵呵呵!那就是银子。”宇文萧也看了徐平一眼,同样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