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作了最大努力,终因人手有限,蝗虫生长繁殖迅速,短短半月啃光了渭河两岸水浇田里的农物,顺着渭河黄河一路向东扫荡。 孙传庭用崇祯赏他的两千两银子,从西安城粮商手中买了三千石粗粮糠皮,带着数十万青壮百姓尾随追赶。 受干旱影响,今年渭河两岸的夏麦本就稀疏,收割了只能勉强度日。谁料蝗灾忽然爆发,短短几天夏麦就被蝗虫吃个精光,今年缺粮已成定局。 无数青壮年把家中那点可怜的存粮留给老弱妇人,自己追在蝗虫大军后,每天好歹能捕上十多斤,烤熟了装在麻袋中,也好为家里搞到点存粮。 从京城赶来的几十万难民刚过开封,便得知蝗虫大军已越过潼关,正飞速往中原腹地袭来。 带头的户部郎中赵玉楼原是河南人,自告奋勇来河南抗蝗灾。 得知消息,亲率难民中的壮健百姓先行去堵截,路上同时组织黄河两岸百姓全体动员,就地层层拦截捕捉蝗虫。 蝗虫大军冲过潼关,沿途啃食黄河两岸丰满水草,生长迅速。 而此时第一批蝗虫于初夏在渭河两岸产下的虫卵又已孵化成虫,从土里钻出,正好之前啃过的禾苗青草又开始长叶,为幼虫提供了养料。西安大地主秦王百十万亩水浇地上种植的麦苗被啃个精光。 经过四五次褪皮,不过一月已长大为成虫,规模已是第一批的二十倍。仍然沿着渭河东下,追上其父母辈,两群蝗虫汇合一处,在黄河两岸肆意横行。 孙传庭带领的捕蝗大军正追着第一批蝗虫过了潼关,不料背后第二批蝗军又来了,并且数量远超前一批。 捉不完!怎么也捉不完!孙总督扼腕叹息!唯一好处,每人每天都能捉上两麻袋。 烤焦了拌进粗粮糠皮饭中,不用担心挨饿,参加捕蝗的士兵与百姓毫无怨言。 数万青壮自从得知烤蝗虫味道极其鲜美,早就摩拳擦掌要捉拿蝗虫,尝尝口味。得知蝗虫离此不远,喜出往外,跟着赵大人起早贪黑地赶路,只为早些尝鲜。 紧赶慢赶还没赶到洛阳,忽然远处黑压压如墨云一般压过来。墨云前,两名开封府前去打探蝗虫消息的衙役骑着两匹劣马,用袖子护住头,伏在马颈上,拼命催促劣马奔逃。 抬眼瞧见远处的捕蝗大军,急忙高喊:“乡亲们!蝗虫来啦!赶紧作好准备!” “来了!来了!鲜美的烤蝗虫终于等到了!” 捕蝗壮汉大军迅速散开,展开各类工具,怀着兴奋激动的心情,静等蝗虫前来送死。 黑云时而落下,时而升空,待黑云过后,大地上所有绿色全部被摧毁得一干二净。 随着黑云渐渐逼近,“嗡嗡!”之声响彻于耳,令人头皮发麻,壮汉渐渐色变,只是饥荒让他们强自镇定,何况此时已无路可退。 “轰………!” 人虫大军终于迎头撞上,壮汉们霎那间惊恐万状,抱着头乱蹿。 无穷无尽的飞蝗扑扇着两只小翅膀,没头没脑地朝着人群猛扑,头上脸上嘴里,手上脚上衣服里扑上便咬,让人难以睁开眼。 “啊!滚开!滚开!可恶的虫子!” 壮汉们完全不是蝗虫的对手,用手中的麻袋网兜护在头上,纷纷夺路而逃溃不成军。 赵玉楼用宽大的袖子护着脸,眼睁睁的看着刚刚还气势如虹的青壮如无头苍蝇般乱钻,只是漫天飞蝗无孔不入,又能躲到那里去! 疯蝗果然厉害!本官在倪大人跟前夸下海口,岂能碌碌无为!赵玉楼猛然大呼:“小小虫子!有甚可怕!且看本官将其捉拿!” 喊完,闭上眼睛,将手中的网兜上下挥舞。稍倾,便觉手中沉重异常,睁开眼一瞧,竟有大半兜。 赵郎中将手中的网兜高高举起,“快来看!本官一个文弱书生稍一用力,便捉了七八斤,更何况你等精壮汉子!” 不料青壮响应者寥寥无几,只知蹲在地上护着脑袋。 赵玉楼怒火中烧大骂:“来之前嚷嚷着要吃了蝗虫!却不料真遇上却像只无头苍蝇!你们自己去觅食,本官带来的粮食是给捕捉蝗虫,消灭蝗灾的英雄准备的,不是拿来养废物的!你们究竟抓不抓?” “啥!官府不给粮食了!”众青壮霎间傻了眼!吃了一个多月的饱饭,再让自己去啃草根黄泥,谁能受得了! 干吧!照着赵大人那样闭上眼睛乱舞一通谁不会啊! “大人!千万别赶咱走!咱们抓!” ……… 到了太阳下山,蝗虫自去找地休息。 捉蝗大军抓了一天虫子,身子极度疲惫,却还不能休息。 燃起篝火架起大锅,青壮围在火堆边,每人身边一只大麻袋,里面装满了今天捉到的蝗虫。 晚上要把白天捉到的蝗虫炮制成蝗干,否则两天后便会发臭。 往大锅内倒上一满锅蝗虫,弄根木铲子翻动,如同炒茶一般,直至将蝗虫烘干。 户部提供的米麦粗糠混合煮成干粥烂饭,每人一大碗,再撒上一把户部厨子早已用油盐酱油炒制好的蝗虫,便是难民第一顿蝗虫饭。 望着已经面目全非的炒蝗虫,难民只觉有些恐惧恶心,可架不这东西香啊! “三叔!你说这东西真能吃吗?看上去真恶心!” “咋的?狗娃子你不想吃吗?今日白天邓厨子早就吃了一大碗了!人家现在兜里还藏着一大把,不时拿出来吃上几只,据说这东西比老母鸡还补人呢!” 三叔拿起一只蝗虫小心翼翼地咬了小半只,在口中咂咂滋味,“嗯!果然鲜美!哎!你小子不敢吃就让给我吃。” 狗娃子看着他陶醉的模样,赶紧说:“三叔!俺还没尝滋味呢!” 说着,狗娃子拿起一只炒蝗虫丢进口中,稍一咀嚼,猛然睁大眼睛,又抓了几只塞进口中。 “娃子!省着吃,还得靠这虫子来下饭呢!” ……… 郭少靖护送乡亲们几十里之后返身一路向东,顺路又零零碎碎的灭了一百多蒙清鞑虏与包衣奴才,战马与衣甲兵器交与老百姓藏好,并告诉不久后自己会拿银子来换。 此时,勤王的大军基本已赶到北直隶,洪承畴的陕西兵从辽西回师驻守天津沧州霸州,孙传庭也离开捕蝗百姓,率秦兵驻扎于真定一线,山东巡抚颜继祖带山东兵驻扎在德州,卢象升的天雄军已入驻大同宣府延庆。但谁也不敢发起攻击,毕竟野战是建虏的长项,各部又大多是步兵,步兵对上骑兵天生处于劣势。 骑兵无需冲击步兵大队只需远远吊着进行削皮战术,互射又因为明军士兵长期饥饿,拉不动强弓射出的箭绵软无力根本扎不穿建虏的精甲。等步兵承受不住伤亡退却,骑兵就趁机随后掩杀,两条腿怎么能跑得过四条腿只能任人宰割。所以野战中明军对鞑虏是屡战屡败,只敢据城而守。 原兵部尚书宣大总督梁廷栋已辗转千里从真定赶至通州与现任兵部尚书张凤翼会合,共谋脱罪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