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修厂竟然卖肉菜，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人家厂子宣传栏都贴出来了！” “这也太牛逼了吧？这绝对蝎子粑粑独一份了吧？” 简直就是爆炸性消息，这个消息长着腿就走了，很快传遍了北郊的所有工厂。 “同志，我想买一张肉食餐券！” “不好意思，整个一周的肉食餐券都已经卖完了！”刁大花解释道。 “卖完了，我请假过来的，你告诉我卖完了？” “可以预约下一周的，你要不要？” “要啊，要要要！” …… 刘峰看着食堂外卖排着的长队有些眼晕，问刁大河道：“这人是不是太多了？” “好像是有点儿！” 扭头对给自己泡茶水打扫卫生的一个徒弟喊道：“王凤霞，你去隔壁办公室问问，现在卖出去多少份饭票了？” 王凤霞连忙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回来报告。 “师父，听师姐说已经卖出去三千六百份饭票了。” “这么多了？过去跟杨小南说，人太多了，食堂忙不过来，咱们厂的工人照样卖，外厂的先不卖了。” “好！”王凤霞又答应了一声，颠颠的跑了出去。 刘峰道：“限制一下人数是对的，这么多人，我看着就眼晕。” 刁大河笑道：“开饭堂还怕人多吗？要不是咱们食堂容量有限，我恨不得把整个北郊所有工人都弄到食堂里来。” 刘峰道：“你这样其他厂的意见就已经够大的了，还想全弄过来？到时候人别的工厂食堂都没人吃饭了，要是黄了摊子，人家不得拉找你拼命啊？” 俩人正聊着呢，忽听得窗外吵闹声渐起。 “凭什么限量供应？” “我在这里排了两个小时的队了，你告诉我外厂不能买了？” “就是，就是，太过分了！” “我是纺织厂的，我之前一直都在机修厂食堂吃饭，我都跑顺腿儿，你告诉我不能买了？这不是玩儿人吗？”…… 刁大河看事态要扩大，连忙和刘峰一起到了隔壁。 窗子外面，群情激愤，吵吵嚷嚷，议论纷纷，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刁大河扭头看王凤霞已经回了厨房，于是对一旁胆战心惊的杨小南说道：“小南，你去保卫科，让王科长带人过来。” 杨小南转头跑了。 此时刘峰已经到了窗口，耐心解释。 可窗外的工人根本不听，一个个怒气冲冲，拥挤在窗前，怒骂不止。 刘峰嗓子都喊冒烟了，窗外吵嚷声不断，谁也听不见谁说话。 刁大河这时也到了窗前，试探性喊了几声，窗外吵闹声音依旧。 突然，刁大河一拍桌子，大吼了一声：“刚才谁骂我娘？” 这一声很大，震的挨着他的刘峰耳朵嗡嗡的，食堂外众人全跟着一愣，场面短暂安静下来了。 刁大河骂道：“你们刚才谁骂我娘了？虽然我娘生而不养，我爹一死她就跑了，可她毕竟是我的亲娘，她十个月怀胎把我生出来，我一天孝道都没进，现在却要跟着我挨骂。我跟你们讲，骂我可以，骂我娘不行，谁的娘也不是别人可以随便骂的！” 窗外众人面面相觑，看着窗户里面的刁大河暴跳如雷，窃窃私语道：“刚才谁骂这小子娘了？” “好像有人骂了，可又好像是没有！” “骂娘有点儿过分了！” “的确，刁大河的妈跟人跑了，这是他心里的一块疤” “骂人不揭短，骂娘的人有点儿过分了！” …… 不说众人议论纷纷，只听刁大河继续道：“遇到事儿说事儿，有什么意见你好好说我都能接受，你作死似的在这儿骂街，您这不是找抽吗？” 一个工人喊道：“刁主任，凭什么不卖给我们饭票？” 刁大河道：“食堂是为了工农兵服务的，自然愿意招待八方来客。 可有一样，食堂容量有限啊。 当前食堂满打满算还不到二十五个人，后厨干活的也就二十个人，但却要为四千人做饭，大家伙想想，忙的过来吗？ 之前食堂上午上班儿，下午基本上没多少事儿了！ 现在呢？为了及时供应饮食，咱们机修厂的厨房工作人员，下午也在厨房切菜，和面，发面。可是即便如此，还是忙不过来。 昨天我们食堂的罗副主任经过严格计算，算出食堂最大容量四千五百人，再多一个人都无能为力了。 各位工友，感谢大家的认可，但大家都是无产阶级兄弟，自己人不应该为难我们自己人。 你们刚才骂我娘的事儿，我忍了，我就不骂你们的娘了。 请大家多多体谅吧，以后我们食堂饭票每月提前预订。” …… …… 中午，刁大河没事儿了。 骑着自行车去医科大看媳妇儿。 从丁秋楠上学的第一天起他就后悔了。 原因是学校离家太远了，丁秋楠必须得住校，刁大河现在夜里独守空房。 他现在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之前每晚香喷喷、软乎乎的媳妇儿搂在怀里不觉得，现在冷不丁一不搂了，就觉得五脊六兽真难受。 他骑自行车飞快，转眼就到了学校门口，丁秋楠正和一个人说话呢，看见刁大河过来，一脸喜色的快走了两步到了近前。 “哥，你来了？” “你咋知道我会来？”刁大河有些疑惑。 “猜的呗，我就想着你今天一定会来！” “那咱俩还真是心有灵犀！” 俩人刚说了两句，身后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丁秋楠同学，这是你的哥哥吧？” 丁秋楠有些不耐烦的回头说道，“这是我的丈夫！” 丁秋楠正色道：“马铁同学，我再和你重申一遍，我已经结婚了，我的男人是机修厂食堂主任刁大河，也就是你面前的这位男同志……” “可我刚才明明听见你管这人叫哥啊！” 一旁的刁大河身子往前挪了两步，半挡在丁秋楠身边，然后问道：“这位同学，冒昧的问一句，你平时怎么称呼自己的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