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慧什么话都没问，陪在叶斌身边，抱着他入睡。 睡梦中，叶斌似乎做了梦，在梦里开始抽泣。 贾慧心疼的抱着他，轻声安抚，“我在。” 叶斌从梦中惊醒，看着贾慧，才反应过来，刚才只是个梦。 那过于真实的梦，心情许久不能平静。 “做噩梦了吗？”贾慧替他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柔声开口。 过了好一会，叶斌才从刚才的梦境中抽离出来。 “我梦到了小时候，梦到了我父亲。” 他梦见他父亲带着他回老家的情景。 村里敲锣打鼓，村民们站在村口迎接着给全村争光的叶绍安。 那一双双明亮的眼眸，一张张朴素的面孔，脸上都挂着真诚的笑容。 也是从那次回了老家后，小小年纪的他，知道了他父亲从农村走出来有多不容易。 他成了他的榜样。 后来梦境一转，是叶绍安最后在医院去世的画面。 各种情绪交织，压抑许久的叶斌的终于在梦里发泻一般，哭出了声。 “你还从来没跟我说过你小时候呢。” 叶斌点头，“嗯，小时候我非常幸福，在外公外婆这边，我是家里唯一的孙辈，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是我一个人的，在家里，我妈和。我爸都很疼爱我，我妈比较严肃，但是我爸对我管的比较松。” “小慧，结婚十多年了，这是我第一次向你提及我的父亲。” 以前，只是在俩人要确定关系前，他向贾慧交代过家里的情况，他有一个坐牢的父亲，当时大概提了叶绍安的罪行，后来，就再也没提过这个人。 有时候话赶话说到叶绍安，也是刻意避开这个话题。 如今，人死了，一切烟消云散，叶斌突然释怀。 刚才梦到小时候，梦到叶绍安，他也忍不住向贾慧讲他关于叶绍安，关于他童年的事。 贾慧躺在他怀里，语气温和的说道，“嗯，我理解你，知道你不想提到他。” 叶斌看着贾慧，一字一句的开口，“昨晚，他去世了。” 对此，贾慧并未有太多的惊愕。只是将叶斌抱的更紧了。 叶斌望着天花板，缓缓出声，“小时候他背着我去看戏的时候，我总想要钱买玩具和零食，他总是一边掏钱一边说，斌子，我养你长大，等我老了，你要孝顺我啊。” 叶斌回忆起小时候的事，眸底一片柔光，“我说，爸，你放心吧，你儿子我绝对孝顺，等你老了，我有好吃的都给你吃。” 贾慧躺在他身侧，握着他的手，静静的听着叶斌讲述。 “可惜，他走了歪路，在狱中八年，我没有去看过他，他出狱十年，我也没认过他，他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你知道吗？当你心目中的榜样，标杆，突然以一种很耻辱的方式倒下，那种心情，我无法用言语表达，自从他入狱后，这二十年来，我一直是自卑的，我在唐家人面前抬不起头，我在所有的亲戚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我从来不谈我父亲，我的心底，无比的痛恨他。。” “我懂，我都懂。”贾慧听着他讲述叶绍安的事，对他的遭遇很能感同深受。 以前他们办案的时候，遇到过太多家人走歪路，痛苦无奈的家属。 她对此，非常能同情。 叶斌继续说道，“现在人死了，我突然感觉内心轻松了，释怀了，他为自己的罪孽付出了代价，我没给他养老，但我送了终，我尽了作为儿子，最后的义务和责任。” 贾慧轻握着他的手，对他的做法很赞同，“你做的很好。” 她说道，“这些年我也知道，你其实一直有心病，我也知道你的心病来自什么，但我不敢提，不敢劝，现在人没了，你也该释怀了。” “嗯，释怀。”叶斌叹了口气，语气也轻松了许多。 他该跟自己和解，放下那块心病了。 过了几天，叶斌思量再三，还是告知了高岚，叶绍安离世的消息。 他想，那次叶绍安找上门来，他母亲一定很生气，她或许心里还在忐忑，怕哪天那个人又出现在门口。 所以，叶斌觉得自己应该告知实情。 他母亲心里也能踏实。 或许，得知他的死讯，她也能像他一样释怀吧。 叶斌说完后，很紧张的看着面无表情的高岚。 高岚听到叶绍安去世的消息，并未有过多的反应，只是淡淡的问，“你给他收的尸？” 叶斌吃不准他母亲对此什么意见，但他还是说出了实情，“对，我在医院陪他到最后一刻。” 他如实向高岚说道，“小枫也去看他了，他想最后见你一面，给你道歉，我没答应。” 高岚轻嗯了一声，“你做的对，你让他看一眼小枫我没意见，你要是跟我说了，我也不会见他。” 许久，高岚看着叶斌，语气轻松的开口，“斌子，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好好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