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沛沉声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江凡道:“这就是我为什么总能赢了您老的缘故,您想做什么我很清楚,我想做什么,您一无所知。” “……这么说,你不会告诉朕?” “当然不会,难道您出什么牌会提前告诉我?” 赢沛终于长长吁了口气:“输得不冤。” 江凡看着他目光有些复杂:“从你一开始计划联合异族就已经输了,从我孤身入北疆你也该知道这局牌我心中有数。劝您一句,不要再打,您没剩下几张底牌,输光了,什么都没有……” 赢沛冷然道:“什么都没有,活着还有何意义。” 江凡叹口气:“真是上去容易,下来难。为何人生总是不懂得放手?” 赢沛哼了声:“让你放手无双,你行?” 江凡摇头:“这不同,有些东西是命。” 赢沛咬咬牙:“这对我就是命。” 江凡道:“我自削为民,您也放弃如何?” 赢沛不屑道:“你本就是民,抵不过朕的命。” 江凡一时无言,只能暗自叹息,太上皇并没听懂,此命非彼命啊…… 大获全胜,抱着一千两银子回到凡人居,江凡却兴致缺缺。 太上皇终归不肯放手,也就意味着他还要搞事情,而女帝也可以借机继续清扫。 这种明争暗斗,其实背后是无尽的危机,无比的血腥。 然而自己显然是无法劝他们停下的。 随手把一千两银子赏给了下人们,江凡独自一人到湖心亭喝闷酒。 喝了一会儿,觉得特没意思,就干脆下去密室。 挺好,小舅子在。 正在嗑干果。 也不知到他么个英武的家伙为什么像松鼠一般喜欢嗑这小玩意儿。 “姐夫?” 嬴无名在密室没有戴头盔,那张英俊神武仿佛雕像一般的面孔让江凡很是感叹。 “嗯,没下酒菜,寻思你这可能有干果。” “正好我没酒。”嬴无名笑容纯净。 江凡坐下,给他倒满:“来,陪姐夫喝几杯。” 嬴无名举杯一饮而尽,看着江凡:“姐夫,你好像不开心。” 江凡轻叹一声:“总有糟心事儿。” 嬴无名道:“和高荣有关?” 江凡愣了下,淡淡一笑:“看来你什么都知道。” 嬴无名道:“只是当初阿姐没让我说,只好不说。” 江凡瞅着他道:“双面人……小舅子,姐夫还真是低估你呀。” 嬴无名沉默片刻:“武道,终归是战道,离不开杀戮。” “战天战地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杀人?” 嬴无名道:“没有杀伐之心,不行的。不经历生死搏杀,没有生死一线的经历,怎么能激发最大潜力。” 江凡捡了颗松子边嗑边道:“但你本性却不想如此,所以,干脆把自己分割成两个人?” 嬴无名道:“嗯。这样最好。” “不奇怪吗?我是说,不感觉矛盾、冲突、精神崩溃、人格分裂什么的?” 嬴无名沉思片刻:“有时候会,所以我需要一些暗示。” 江凡若有所悟:“所以,带上蚩尤面具,就是小人屠,摘下来……就是嬴无名?” 嬴无名点点头:“很有效。” 江凡心中明了,这确实是种心理转换暗示,曾听说过这种实验,好像的确很有用。 自然,蚩尤面具也是嬴无名冒充高荣的最好工具。 “但对高荣很不公平啊,不知道要做多久的隐形人。”江凡叹息道。 “阿姐说过,不会很久的。而且她会给他足够的补偿。” 江凡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确实,对于高荣这种家世,也许加官进爵才最看重,而有这种特殊功勋,高官厚禄都容易的很。高家自然也会长盛不衰。 “但是,姐夫,您这次没解决高荣的事吗?”觉得江凡心情低落的嬴无名问道。 “没有,他这件事对别人很难,对姐夫而言很简单。” 嬴无名笑了笑:“我就知道是这样。” 他忽然好奇道:“如果不是为这个,姐夫为什么不高兴呢?” 江凡沉默一会儿,忽然看着他:“小舅子,你跟我说句实话,你从没想过那个位置?” 嬴无名扬起脸想了想:“以前也想过,但是总觉得坐在那会被各种事情困扰,难以静心修武道,后来,就没兴趣了。” 江凡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毕竟前世今生都知道那个位置是多么的诱人,围绕其发生过多少骨肉相残的惨案。历朝历代,从未间断过。 但看着嬴无名那纯净的目光,他又觉得小舅子说的是真心话。 偏偏高荣事件,让他心底根本就明白,嬴家,没一个善茬。 哎——真是看不懂这一家子。 嗯——最要命的是,可能自己也会成为这一家子中的一员。 心情郁郁,江凡不停喝酒,小舅子也酒到杯干。 过了好一会儿,嬴无名忽然说道:“姐夫,我觉得你不要烦恼。” “嗯?” 江凡愣了下。 嬴无名想了想说道:“每个人生来都有使命的,使命会推着你走下去,而最终,不管你完成没完成,都会死,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开开心心面对世上的一切呢?” 江凡当即一愣,脑中似乎闪过一道亮光。 许久,他忽然笑了:“是啊,不如享受其中。” 他举杯示意:“小舅子你看得开,道心通透嘛。” 嬴无名道:“其实姐夫你并不是个通透的人,你很纠结,不知道为了什么,但我感觉的出来。” 江凡缓缓一笑,这个小舅子道心通明,确实能感应到别人感受不到的东西。 但自己的纠结太奇特,也没办法诉说。 只好道:“每个人都有,看开了,或者适应了,或许就好了吧。” “嗯,姐夫,我敬你一杯,感谢你帮助高荣。” 江凡笑道:“等你重见天日,最好跟高荣好好喝点,他可真不容易。” 嬴无名也笑道:“是呀,我也希望他能早日做回自己。” 这一日,他们喝了很久,也聊了很久。 江凡真正第一次展现自己的酒量,也没有用丹药蒙混。 俩人足足干了七八斤烧刀子,江凡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但他并没回到卧房,而是爬上一艘小船,任其漂到湖心,仰面躺着,看着那遥远的星光,心中莫名觉得平静下来。 是啊,谁还不是人间一过客,纠结、痛苦、快活、得失都会拥有,也不会断。 该哭哭,该笑笑,该如何便如何吧。 正因为是人,所以才有这样那样的情绪,才有喜怒哀乐,这不就是人生么? 一叶扁舟,飘飘悠悠,江凡沉静的睡在其中,一条小鱼时不时从水中跃出,在星光下溅起珍珠般的水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