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抬头看向高台上。 一个敦实健硕的大汉如众星捧月,此人必然就是那位草原四王之首——左贤王,都猛。 见对方也注视着自己,江凡洒然一笑,信步登上高台,与那人隔着三丈对立。 “逍遥王,江凡?”他的华族语腔调虽然有些怪,但吐字居然很清晰。 江凡也笑了笑:“左贤王,都猛?” 都猛打量他一番:“你们华族人有句话,英雄出少年,果不其然。” “你们草原也有句话,老狼也不吃草。看大王这体格,肉没少吃。” 都猛淡淡道:“本王还不老。啃得动肉骨头。” 江凡笑笑:“就怕骨头太硬,硌了牙。” 都猛看着他:“少年人,你很勇敢,当得起勇士之称。” 江凡不以为然:“你其实是想说,本王投机取巧,算不得英雄吧。” 都猛哈哈大笑:“怎么,难道你敢跟本王麾下勇士光明正大的决斗?” 江凡轻笑一声:“恕我直言,你拿和亲那种伎俩出来的时候,已经不算光明正大。” 都猛冷笑:“本王和亲乃是善意,原本想不计较你在鬼戎部所作所为,但你好像不领情。” 江凡不屑道:“心知肚明的勾当,你我都不是傻子,没必要佯装糊涂。” 都猛道:“此事清楚的很,无论如何你杀我子民无数,总得给本王个说法。” 江凡哼了声:“你部百余年来屡屡犯边,祸害我华族不浅。此次本王入草原杀了你的族人,就说一报还一报尚且远远不足万一,你有什么脸面跟本王要说法?况且这次本王公开入草原,阁下坐拥三十万大军也没能留下本王,愿赌服输,难道不该是你给本王个说法?” 都猛沉默一阵再次大笑:“好,你这么说倒也公平。那么抛开这些,本王今日便听听你想谈什么。” 江凡摸摸下巴,扭头看看旁边被樵夫押着的大王子都伦:“不是阁下应该先说点什么?” 都猛这才扭头看了眼一脸羞愧懊丧的都伦。 “草原勇士技不如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狼的勇气。我儿悍勇,想来不会让本王失望。” 都伦满面激动,大声道:“父王,我就算死,也不会丢了勇士的脸。” 都猛点点头,转向江凡:“你看,我们草原勇士不怕死,所以,你也不必拿来威胁本王。” 江凡饶有兴趣的看看他们两人,“哦?既然如此,那留他何用。” 说着青光一闪,一柄寒光四射的长剑出鞘,大步走向都伦。 显然,如果不阻止,下一刻都伦就要身首异处。 都猛面色阴沉,盯着江凡。 而江凡步履快速,毫不拖泥带水,来到都伦近前,长剑照着脖颈就斩了下去。 “住手!” 都猛沉声大喝。 剑锋紧贴着都伦的皮肤堪堪停下,而那剑锋的锐利,已然在都伦脖子上开了道血线。 都伦险些魂飞魄散,他不是真的想死啊,不是谈判吗?谁想到这货二话不说就动手? 台下众人也都惊讶万分,蛮族一方怒不可遏。而秦人一方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逍遥王果然不凡,竟然要当着左贤王和蛮族千军万马斩杀其大王子。好不霸气! 江凡端着剑,扭头看看都猛:“左贤王难道还有交代?” 都猛面色阴沉似水,这位年轻的王蛮不讲理,翻脸就杀人,如此心性,难以拿捏。 他盯着江凡看了许久,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谈判。” 江凡哈哈一笑,收起青蛇。 “好,谈判,让他们都下去,就咱俩谈。” 都猛左右看一眼,终于点头示意。 于是双方人马纷纷退下高台,上面只留下都猛和江凡二人。 “逍遥王,不如坐下谈。” 都猛伸手示意。 江凡也不矫情,很干脆的在桌案一端坐下。 都猛缓步走到另一端坐好。 “逍遥王,你很大胆。” 江凡道:“下马威,只不过是想让阁下认清局面。” 都猛道:“你达到目的了,说说吧,有什么要求。” 江凡提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鼻翼动了动:“哦?青稞酒?” 都猛道:“草原烈酒,不是你们南人那种软绵绵的东西,希望阁下喝的惯。” 江凡不屑,从腰间解下葫芦丢给对方。 “尝尝我华族的酒再说。” 都猛一把抓住葫芦,也不客气,当即倒了一大碗。端起来仰头一饮而尽。 然而下一刻,他脸就像红透的虾子,竟忍不住咳嗽起来。 不得已,他只好灌了一壶茶。 烧刀子的酒头,他敢这么喝,而且并没太大事儿,不得不说也是真的勇。 江凡眯眼道:“如何?” 都猛有点不相信:“你们竟然有这等烈酒?” 江凡道:“你对我华族了解多少,锦衣华服、礼仪之邦、风光秀美、文化深厚,岂是你们只知道放羊牧马可比。” 都伦对此并不否认,这也是蛮族为何一直想要南侵的原因。 南朝物产丰富,比北地严苛的生活环境好了千万倍,每一代蛮族首领无不想要得到那人间天堂。 “但南人生性安逸,胆小懦弱,阴险狡诈,擅于内斗,哪里比得了我们蛮族勇猛。” 江凡不屑:“那叫勇猛?那叫野蛮没开化。若有诗书教养,物华丰美,谁会茹毛饮血?阁下莫要往脸上贴金了。” 说着他提起筷子夹了口菜:“你看,这菜色一看就知道出自我们华族手笔,精工细作,妙不可言,哪里像你们知道烤肉、煮肉。” 都猛凝视着他:“都说逍遥王敌视我族,本王今日看来,不仅仅敌视,还很鄙视。” 江凡放下筷子,回望对方的眼睛:“你说对了。敌视是因为兴兵入侵、烧杀抢掠的总是尔等。鄙视则因为尔等自己不擅生产,便掠夺他人,土匪强盗行径,还指望被人高看?” 都猛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毕竟江凡说的是事实。 就拿打草谷这事儿来说,每年都是蛮族趁着对方秋收抢夺粮草。 但他依然心中有所不忿:“难道说你们华族天生就该享有那物华天宝之所,而我狼族子孙天生就该挣扎于苦寒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