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造化弄人

扑倒在床上，汤水根沉沉的睡着了。身心疲惫，他从来都没有这么难堪过。 他梦见了自己，住上了新房子。梦见了儿子，儿媳给他敬酒叫他爸。 梦见了可爱的孙子孙女围着他，摸他的脸，扯他的胡子。 多么的幸福啊！可惜，梦终究是梦，迟早都是要醒的。 阿珍的父亲在派出所见到了阿杰。 阿杰戴着银手镯，坐在铁制椅子上。 他瘦了很多，头发蓬松，乱糟糟像个鸡窝。胡子拉碴，眼睛已经黯淡无光。 张爸站在他面前，恶狠狠的瞪着他。就是这小子打伤了他的女儿。 前面这个人，原本是可以成为他女婿的人，现在，却成了被告人。 阿杰喉头动了一下，欲言又止。终于，他鼓起勇气问道:“那个，伯父，阿珍她怎么样了？” “别叫我伯父，我承受不起。”张爸愤怒的说:“你这混蛋小子，怎么能下那么狠的手?她的肋骨都被你踢断了！现在阿珍还躺在床上起不来，你满意了吗？” “我错了，求求你们原谅我，给我一次机会！”阿杰痛哭流涕。 “不，你没那个资格!”张爸根本不想理他。 “那孩子怎么样了？”阿杰又问道。 一听到这个，张爸再也忍不住了，对着阿杰的左脸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阿杰的左脸迅速红肿了起来。 后面的警察及时制止张爸:“同志，请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张爸愤愤的说:“你还有脸问孩子?孩子被你踢没了，你开心了？” 阿杰呆住，眼泪夺目而出。他喃喃道:“孩子真的没有了?我真傻，我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没想到阿珍是跟我开玩笑” “别解释了，没有用的。现在孩子没有了，你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说完张爸转身离去，他怕忍不住又暴揍阿杰一顿。 阿杰傻眼了。一时的冲动，老婆没了，孩子也没了？还得坐几年的牢? 不，不是这样的，不能这样，我要见阿珍，我要出去！ 他开始拼命挣扎起来，像是溺水的人。可惜一切都只是徒劳。 时间一晃眼就过了两个月。 在阿杰羁押了两个月后，法院审理了此案件。 考虑到他父亲一个人在家，交通不方便。法院派出一辆印有“法院”两字的中巴车，来村里接汤水根。 并用喇叭宣传此事件，有愿意去的村民可以随车前往。 住得比较近的，有空闲的，想看热闹的，呼啦啦去了满满一车人。 按照法律规定，刑事案件在生效判决做出之前，家属是不能和犯罪嫌疑人见面的。 在侦查阶段、审查起诉阶段、审判阶段只有辩护律师持律师证、委托书、律师事务所专用介绍信等手续才能在看守所见到犯罪嫌疑人或者被告人。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的规定，除涉及国家秘密、个人隐私不公开审理或者涉及商业秘密，当事人申请不公开审理的，人民法院审判第一审案件应当公开审理。 也就是说，虽然阿杰申请不公开审理，但法院可以公开审理。 除诉讼参与人外，其他人员可以到法庭参加案件审理的旁听。阿杰的家属也就是汤水根，可以通过旁听看到被审理的阿杰。 但是，在旁听中，汤水根不能和阿杰讲话，且必须遵守法庭审理相关规定，也不得扰乱法庭秩序，否则会受到相应的处罚。 原则上，法院对阿杰的案件公开审理，汤水根可以去旁听，只可以听，不能发言。 虽然法庭安排了律师，但律师不认为有减刑的可能。 律师也到病房里去调解过。但张爸张妈坚决不同意，不要赔偿，只要求严惩阿杰。 把人打流产了有可能会被判处三年以上到10年以下的有期徒刑，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犯前款罪，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因为阿杰是两者都有，既导致了孩子的流产，又把阿珍的肋骨踢成断裂，导致重伤。 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施暴，影响极其恶劣。 所以后果很严重，数罪并罚。最终，汤小杰被判了13年有期徒刑。 阿杰也没有想到后果这么严重，他直接提起上诉表示不服。 老父亲汤水根瘫坐在座位上，泣不成声。 要是阿杰真的被判了13年，这辈子就完犊子了，也不可能会结婚了。 等他从里面出来已经快40岁了。身无分文不说，他还坐过牢，哪个女人敢嫁给他? 阿杰这辈子就此完蛋了。 阿珍也来了，对于阿杰，她心里是五味杂陈的。 说他好吧，他对自己是真的很好。 说他坏吧，他又对自己下了狠手，导致孩子都没有了，自己还被他踢成了重伤。 阿珍看着阿杰，头发全部剃掉了，成了劳改头，人也瘦了，胡子拉碴的。看样子监狱里的伙食并不好。 阿杰站在被告席上，远远的看着阿珍，他的眼里只有满满的愧疚和后悔。 阿珍的脸色苍白，显然伤还没好，此时正在低声抽泣。 如果，当时他能多忍那么一下下，说不定他和阿珍已经步入婚姻的殿堂。 再过几个月，他就能当爸爸了。家里也会是新房子，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好。阿杰这样想着。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啊！ 庭审结束，村民们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议论纷纷。 村民甲:“没想到阿杰这个混蛋小子，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还不珍惜，居然下狠手把她肋骨都踢断了!” 村民乙:“最无辜的还是那个孩子，还没来得及出生就夭折了。真是太造孽哦！” 村民丙:“我就说汤小杰是个祸害吧！下手没轻没重的，十足的一个莽夫。” 村民丁:“他爸汤水根还来我家借钱呢！幸亏没有借给他，要不还是老虎借猪，有借无还。” 村民戊:“最可怜的还是汤水根，一把年纪了还要受这种屈辱，以后他老了，动弹不得的时候，谁来伺候他?” 汤水根听着这些话，他什么话都没有说。让他们说去吧，你那混账儿子能做出来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还怕别人说吗？ 张爸在法院外拦住了汤水根:“这里是1万块钱，我在他们租的房子衣柜里找到的，你把它还了吧。” 汤水根知道，这是肯定是阿杰，在工地上借了工友的。得交给阿杰表叔帮忙还了。 他默默的接过来，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眼前的男人差点就成了他的亲家，可惜被儿子破坏了一切。 要说恨他?不，恨不起来。 他女儿是受害者，作为父亲，为女儿出气是应该的。 要说不恨他?还是真的恨。他们不愿意调解，导致阿杰要蹲13年的大牢，这辈子就这样完了。 虽然阿杰提起了上诉，但汤水根相信结果不会有改变，除非，张家愿意撤诉。 但想想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还是别指望了吧。 张爸看着汤水根佝偻着背，蹒跚着慢慢走远，长长的叹了口气。 现在阿杰被判了那么久，按道理，他该高兴才对。可是，这心里怎么堵得慌呢？ 汤水根来到工地找到表叔，把1万块交给他，让他帮忙把钱还了。 表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早就劝过阿杰，两人门不当户不对，早点分手才是正理。 两个人不合适，家境不同，成长经历不一样，这强扭的瓜它不甜。 可惜阿杰没有听进去，最后酿成了苦果。哎！冲动是魔鬼啊！ 回到家，汤水根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有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阿杰出狱的那天。也不知道在没有儿子的日子里，他生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该怎么办？ 或许我真的要孤独终老一生? 第二天，队长来找汤水根，说阿珍的父母还是决定要赔偿，要求赔偿1千块，这就属于调解范围了。 它代表着阿杰的坐牢年限，可能会减少一些。 对方肯松口就好，至少有了一线希望。汤水根的眼里又有了光亮。 张家出具了谅解书。 谅解书是被害人对被告人的谅解，需由被害人署名，律师可以帮助双方进行调解。 如果涉嫌刑事犯罪，已经被刑事拘留的，建议尽快委托专业律师去看守所会见、了解案件基本情况、收集有利的证据材料或者寻找法定或者酌定从轻、减轻的情节，争取取保候审或者缓刑或者从轻、减轻处罚。 量刑会综合考虑各种因素来确定，律师能综合考虑到各种有利因素，为阿杰争取从轻、减轻处罚，甚至争取缓刑。 这可能是阿珍苦苦哀求的结果。要不，她父母才不会原谅阿杰呢。 不管怎么说，阿杰虽然坏，但他罪不致死。 当然，能减多少刑得由法院说了算。 一个月以后，第二次开庭审理。阿杰的刑期稍有减少，改成了12年。 虽然不多，但汤水根还是松了一口气。至少，还是少判了一年，不是吗？希望儿子阿杰出来的时候，自己还活着吧。 哎，只能说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