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晋闲撇了撇嘴,对他的说法不以为然:“我爹可不是这么说的,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世间无论情仇爱恨归根结底都可以算出一笔账,如果对方不肯屈服,只能说明钱没使够。” 谷雨知道与这种人多说无益,问道:“后来呢?” “邓知县见我爹的计策不奏效,便决定来硬的。后面的事他或许更清楚,”指了指樊志华,尔后道:“我知道的已经都说了,我爹罪不至死,但落在邓知县手中却凶多吉少,恳请各位大人救他性命!” 说罢撑起身子,叩头不止,用力之深,只三两下额头便见了血。 潘从右叹了口气,傅晋闲年纪尚幼且自私任性,但对于父亲的感情却是肉眼可见的:“你方才说邓文翰曾亲自将此事交办给本县教谕,你可知道他叫什么?” “我与他曾有过一面之缘,名字嘛叫季华清,”傅晋闲抬起头:“大人是想找他吗,为何不率兵冲到县衙,将邓文翰抓起来。” 潘从右沉声道:“证据,我缺少证据,更缺少时间。若是邓文翰抵死不说,他有时间耗,我却没有,此事办不妥当,恐怕遗患无穷,依照邓文翰的性子,那些书生的家眷要吃挂落。” 他撮着牙花子,没想到事情竟比想象中还要棘手,越是了解这位邓知县,越会发现他的不一般。但最令他头痛的是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充足,倘若他有十天半月,徐徐图之,或是雷霆手段拿下邓文翰,慢慢收集证据,必可将此人办成铁案。 想起昨夜他与谷雨约定一日的约定,终于明白自己还是托大了。谷雨也是这般心思,两人视线交汇,齐齐露出苦笑。 正在这时,门外闯入一人,正是曹克攀拨给潘从右的扈从,此人叫方鹏,匆匆走到潘从右面前:“大人,不好了,官府下令封城了!” “什么?!”潘从右瞪大了眼睛。 谷雨惊得站起身:“冲我们来的?” 方鹏道:“官府贴出告示,据说是为捉拿黑山寨的山匪。” “捉拿山匪?”潘从右愣住了。 方鹏道:“另有一件事,官府说了这山匪在县城中肆意妄为,绑架人质,意图不明。所绑之人男女老少共计四十余人。” 谷雨咋舌道:“绑匪疯了吗?” 方鹏抬头看向两人:“还有更蹊跷的,这四十余人并非大富大贵之人,乃是县学学子的家人,其中便有那唐定钊的父母” 谷雨呆住了,脑袋飞速运转:“邓文翰的确是冲我们来的。” 潘从右也反应过来:“他是想让我们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方鹏紧张地道:“大人,街面上已经乱了,官府四处搜人,咱们是否还要躲在这里?” “不能,”谷雨斩钉截铁地道:“邓文翰如何发现我们的?只能是福来酒家的事发,樊志华八成已经暴露了。” 樊志华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道:“完了完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潘从右思索片刻道:“那便转移,小谷捕头,这位季华清是本案有利的人证,你去索来。” “是,”谷雨毫不犹豫地应下了:“那大人呢?” 潘从右的处境同样危险,如今与城外的曹克攀断了联系,若是邓文翰心胆大包天,潘从右的身份只会让对方采取鱼死网破的想法。 小白道:“躲到客栈如何?” 潘从右摇摇头:“不行,官府搜查,必定将客栈、酒楼视作重点,这时候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樊志华从地上爬起来:“我,我倒是有个地方供大家栖身,离此不远。” “哦?你还有房产?”小白疑惑道。 樊志华面容尴尬:“是我那未过门的妻子,名唤小花,住在临巷。我俩自小一起长大,她父母双亡,常常被巷子里的大孩子欺负,我总为她打抱不平。一来二去,互生好感,只待来年我将她迎娶过门,所以绝对靠得住,大人请放心。” “崔巡检可知道这女子的存在?”谷雨道。 樊志华摇摇头:“不知道。” 潘从右看了看谷雨,谷雨点点头,潘从右不再犹豫:“事不宜迟,咱们走。” 一行人离了樊志华的家,由樊志华当先带路,在巷子中穿梭,走了约莫盏茶功夫便到了小花家中。小花身材瘦削,瓜子脸,一副怕生的样子,面对眼前诸多陌生的男子显得手足无措。 樊志华将人让到家中,对小花讲明来意,歉意地道:“劳烦你帮忙照顾着,这些官爷的命就交到你手上了。” 小花紧张地快要哭出来了,死死地抓着樊志华不放,樊志华扯扯她的脸颊:“别担心,我很快回来。”这是他两人自小便做惯的动作,小花松开了他的手:“你要早些回来,我害怕。” “嗯。”樊志华点点头,与谷雨两人走出了家门。 小花站在门口,回首看去,只见一院子的男子,吭吭哧哧不敢上前。 潘从右走上前,和颜悦色地道:“小花姑娘,劳烦你给大家乘碗水喝。” 崔巡检抱着一摞厚厚的卷宗走入后堂:“大人,这便是最近五日进入县城的名册,我已着人将可疑信息抄录了下来,您过目。” 邓文翰抄在手中,崔巡检指着首页上第一个叫葛永锋的人名道:“这一行人皆来自建湖,人数达十人之多,卑职生了疑心,便调取往日的名册,发现这伙人进出县城十分频繁,每月都会来县城” “不会是他们,”邓文翰皱起眉头:“如果每月都来县城,为何今日才动手?” “这”崔巡检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邓文翰不满地哼了一声,眼睛快速地扫视着名册上的名字,翻了几页,最终视线停留下来:“潘从右” 崔巡检疑道:“不过是个老头儿而已,不会是他做的吧?” 邓文翰没有理会他:“潘从右潘从右这名字我为何会有印象” 一名巡检司的弓兵脚步匆匆走到门前:“大人,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