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眼望旭日的还有十王府府门前的陆忠,红彤彤的初阳带着炫目的晨辉洒在脸庞,紧张了一夜的陆忠终于敢放松下来。 “啪!”伴随着呼哨声响起,天空中忽地出现一朵烟花,即便在白昼看来亦是光彩夺目,陆忠疑惑着那朵烟花绽开,尔后化为一缕青烟。 “敌袭!敌袭!”身旁的士兵忽然叫了起来,陆忠悚然一惊张目四望。 从长巷两侧涌来数不清的悍匪,呐喊着杀气腾腾地向府门前冲来,如两股巨浪拍向小岛。 陆忠变了脸色,咆哮道:“迎敌!”举着兵刃迎了上去。不远处的郭丘与邹念文同样看到了那朵烟花,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意外。朱常洛既然使出了杀招,那就代表府中一定出现了意外。 邹念文心念电转:“那小捕快!”此刻十王府中唯一的变数便是他,郭丘懊悔地道:“他妈的,早该杀了他了事!” 转眼间双方人马便冲撞在一起,喊杀声四起,陆忠所领人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原来这伙悍匪个个武艺高强悍不畏死,下手更是毫不留情,陆忠瞧得暗暗心惊,转身向郭丘喊道:“速来驰援!” 郭丘答应一声,向邹念文使了个眼色,吆喝道:“弟兄们守住了,随我上!杀呀!” 悍匪群中段西峰左突右转,钢刀使得虎虎生风,却一个人都未伤到,他悄悄将刀刃反转,只拿刀背向人,看似威猛非常,但却伤害有限,他边打边向府门前挪动,只是守军将大门围得水泄不通,根本前进不得。 身边一名悍匪被士兵一刀砍在小臂,钢刀应声而落,士兵跟身进步正要补上致命一刀,段西峰将那悍匪一把扯到身后,飞起一脚将士兵踢翻,那悍匪感激道:“谢谢弟兄!” 段西峰含糊应了一声,眼中疑惑更甚。前不久他潜伏在十王府后巷,察觉到有不明身份的人马活动,便设法打晕一人,将他衣物扯脱换在自己身上,为避免露馅连脸也挡了起来,方才打将起来他发现这伙悍匪虽然拳脚功夫不俗,但缺乏组织,只有少数几伙人彼此熟识,与他和谷雨遭遇的清河帮贼寇不同,更像是将江湖高手临时拼凑在一起。 那边厢郭丘越打越向后退,遥望远处的人群中陆忠率兵厮杀地辛苦,诡谲地一笑,忽然高声喊道:“抵挡不住了,弟兄们速退!” 这一声出口,他手下的兵丁心领神会,齐齐败下阵来,转身便逃,固若金汤的府门被打开了偌大的缺口,悍匪嘴中发出呼喝之声一拥而上,纷纷抢入门去。 陆忠仍在前方苦苦支撑,听得身后响起连忙回头观瞧,这一看不禁吓得魂飞魄散! 朱常洵呻吟一声从昏迷中醒来,面前站着的却是一个有些面生的少年,他吓了一跳,身体向床头瑟缩了一下。 谷雨施礼道:“殿下,我是顺天府快班捕手谷雨。” 弦木从谷雨身后冒出头:“殿下,您醒了。”抢到朱常洵身前,跪倒在床边,泪水顺着腮边滚落。 朱常洛好似经历了一场很漫长的梦,他的眼神有些涣散,过了很久才逐渐聚焦:“我我睡了很久吗?” 弦木喜极而泣,半晌说不出话来,谷雨道:“殿下,此刻您身处险地,随时会有生命危险,还请速速离开。” 弦木的哭泣戛然而止,与朱常洵互视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谷雨。先前谷雨前来送药,因为并不确信能救得朱常洵性命,是以并没有将全情告知,此刻朱常洵苏醒,加之陈铎那边迟迟没有送来消息,谷雨便晓得其中生了变故,他甚至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个陈铎明明知道却义无反顾要面对的结局。 他唯恐朱常洛狗急跳墙,巧取不成那便只剩下豪夺,若朱常洛当真用强,以自己和朱常洵这一府人手恐怕难以匹敌,为今之计便是将他乔装打扮,混出府去。 他将真相和盘托出,朱常洵登时愣住了,他虽有取而代之的想法,但依靠的是他与生母向圣上的讨好逢迎,认为只要圣眷在握,便可有问鼎之机,皇帝身边不乏趋炎附势之徒,自然对这对母子示好吹捧,这让朱常洵产生了皇位唾手可得的虚念,直到今天血淋淋的现实才让他认清真正的皇权斗争是由鲜血和白骨铺就的,这其中的阴谋算计、冷枪暗箭真实而又血腥地展现在他的面前,终于让这位年轻的皇子懂得害怕了。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快,给我换衣裳。” 弦木也回过神来,吩咐小太监道:“还等什么,没听到殿下的吩咐吗?” 小太监慌里慌张地答应下来,从衣橱中找出一件常服,弦木将朱常洵搀起来,服侍着他将衣裳换了。 正在此时一名小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向谷雨道:“他们当真杀过来了!” 弦木虽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但见谷雨脸色铁青,也已明白事情必然出了岔子,谷雨并没有打哑谜,直截了当地向两人道:“我让这位小公公门口警戒,一旦有大批人马前来立即示警。” 朱常洵浑身一颤:“这么说是我那皇兄釜底抽薪,要对我动手了?” 弦木手托朱常洵的手臂,谷雨当先开路:“郭丘是朱常洛的人,府中兵马大多来自他的麾下,一旦被包围后果不堪设想,不能留在原地等死,撤!” 弦木和朱常洵当即变了脸色,朱常洵瞪圆双眼:“郭将军也投了朱皇兄?” 弦木哼道:“一个小小家将也敢图谋戕害皇族血脉,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谷雨淡淡地道:“有命活着再说吧。”他快步迈出大门门槛手搭凉棚向远处看去,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人头攒动,望之令人色变。 朱常洵年轻的脸上满是恐慌:“阖府上下皆是皇兄的人,却教我等躲去哪里?” 谷雨从怀中掏出那枚段西峰的哨子,紧紧攥在手中:“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