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狗子面目狰狞,双目喷射出仇恨的怒火,劈手将冲到面前的山贼砍翻在地,将刀刃上的鲜血抖了抖:“妈-了个巴子的,将他们通通杀光!”吊桥这头仅余几人,他刀指前方:“拦下他们!”身后的汉子狼啸着席卷而来。 姚中慧吓得手脚冰凉,她用力在大脑袋肩上推了一把:“愣着等死吗?!” 大脑袋紧咬牙关跳上吊桥,招呼吴海潮和夏姜:“随我来!” 姚井儿挥刀砍翻一人,还不等喘口气,身边风声不绝,已被对方突破了防线,径直扑向手无寸铁的老人。他放声大叫:“回防!守住吊桥!”防线迅速回撤,惨叫声中己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姚井儿只觉得心如刀割,他冲到姚中慧面前:“姐,守不住了,快走!” 姚中慧脸色铁青地看着从四面八方向吊桥涌来的敌人,她冷声道:“断桥!” “什么?!”姚井儿惊道。 姚中慧一刀砍在粗重的绳索上,她抬眼看着姚井儿:“决不能让这帮畜生通过吊桥。” 大脑袋和吴海潮去而复返,正听到姚中慧决绝的命令,不禁呆愣在当场。 “小心!”白狗子领着人奔到近前挥刀便砍,姚井儿瞧得双目赤红,看向大脑袋:“将我姐带走!” 姚中慧眼睛一瞪:“放屁,要走一起走!” 姚井儿憨憨地一笑,他小时候经常这样笑,像个傻子,姚中慧眼泪再也绷不住,姚井儿挥刀向绳索上砍去,吊桥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开始剧烈地摇晃,他厉声道:“大脑袋,要我和我姐一起死吗?!” 大脑袋牙关紧咬,青筋暴起,忽地抓住姚中慧的胳膊,姚中慧甩手摆脱,瞪视着大脑袋,吴海潮绕过大脑袋,不由分说将姚中慧背了起来,姚中慧双手双脚疯狂踢打,吴海潮转身就跑,大脑袋木然地看着姚井儿,姚井儿笑了笑:“以前有所误会,对不住了,兄弟。”眼神转厉:“还不快走!”挥臂又是一刀! 吊桥晃动地更加剧烈,大脑袋撒腿向吴海潮身后追去。 白狗子一马当先横劈竖砍,挡在身前的山贼拼尽最后气力为身后的亲人争取着最后的机会,眼见吊桥上已走得干干净净,白狗子气得哇哇大叫,一个箭步窜到姚井儿身后,一刀捅进他的后腰。 姚井儿浑身打了个颤,他大声惨叫,双手擎刀高高挥下,吊桥发出一声牙酸的巨响,挣脱绳索的束缚,向悬崖下跌去! 姚井儿满身鲜血地转回头,向白狗子得意一笑,白狗子气急败坏地一脚蹬向他的胸口,姚井儿的身体像一道流星划了道弧线栽下悬崖! “井儿!”姚中慧挣扎着从吴海潮的背上跳下,扑到悬崖边,伸出手徒劳地想抓住什么。身后更是哭声震天,这今晚有人失去了儿子,有人失去了爹爹,有人失去了夫君,有人失去了所有。 大脑袋抹了把泪,将姚中慧搀起:“婶子” 话音未落,姚中慧前胸一突,好大一口血从嘴中喷出,身子直直向后倒去!大脑袋用力将她搀着,急得大叫:“夏郎中,夏郎中!” 夏姜接过姚中慧,将她轻轻放在地上,伸手将她衣襟扯开,不禁一愣,只见她浑身上下尽是伤口,腹间鲜血汩汩而出,她心底一沉翻开姚中慧眼皮细看,只见瞳仁正在慢慢放大。 悲伤的情绪忽地自夏姜心底涌起,她轻轻地放开手,却被姚中慧一把抓住:“妹子,我是不是不成了?” 夏姜沉默地点点头,身后的人将姚中慧围了起来:“婶子”“夫人”“别丢下我们” 大脑袋在她身后撑着她的身子,眼泪哗哗流下,姚中慧环视着身周一双双或关切、或悲伤、或彷徨的眼睛,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在迅速剥离自己的肉体,眼下胡佳背叛,姚井儿身死,自己恐怕很快也会步其后尘,自己的丈夫念兹在兹的便是眼前这一群人,山寨群龙无首,如何能渡过这一难关呢? 她缓缓地从怀中掏出那枚碧玉扳指:“山寨好容易迎来了好日子,眼看再也不用受世道的苦了。只可惜我和大当家没这个福分见到了,”鲜红血迹自她嘴角流出,她的目光转向夏姜,顿了顿才道:“朝天寨不可无主,夏郎中机智勇敢,仁义无双,这大当家的位子就交给你了。” “什什么?”吴海潮瞪大了眼睛,短暂的愣怔之后夏姜也反应过来,本能地拒绝道:“这怎么可以?” 姚中慧生怕她跑了似的,紧紧抓着她的手:“妹子,这不是什么好差事。你看看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年轻的更不省心,若没有个像你一般的人保着护着,他们能挺得了几时?姐姐求求你了,你可以恨我骂我,但请不要放弃他们。” 夏姜环视左右,满脸沧桑的耄耋老人,张皇失措的女子幼-童,视线在每一张脸上划过,她迟疑了。平心而论她不希望与这些山贼有丝毫瓜葛,但那一双双软弱无助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她,教她到嘴边的拒绝难以说出口。 姚中慧将那枚碧玉扳指交到她的手中,喘息道:“这是大当家的信物,你好好收着,若将来有一天你不想做要这劳什子的虚名,便找一个像你一般值得托付的人把这扳指交与他。” 那枚扳指上还残留着姚中慧的体温,夏姜注视着她的眼睛,表情肃穆地道:“这些人交给我了,你放心去吧。” 吴海潮眼珠子一突,脸色说不出的诡异。 弥留之际的姚中慧勉力笑了笑:“大当家说得不错,你确实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她抬起眼皮,再次看向身边的众人,这是她终其一生保护的人,她给了一个宽慰的笑容。她的思绪飘出很远,想起那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人前严肃冷峻在她面前嬉皮笑脸的男子,与她山海共赴的男子。 幸好,你还没有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