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下杨府石阶,小彤回头看了看,吐了吐舌头:“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官儿呢,”接着撇了撇嘴:“不过就是脾气又臭又硬,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董心五笑道:“人家肯见你还是看在万府尹的面子上,知足吧。” 谷雨低头跟在两人身后,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董心五回头看了看他:“老七,你有什么想法?” 谷雨抬起头:“我与赵银环相识之时,佳蓉小姐就在旁边,而且我和广胜、小彤亲眼所见佳蓉进入杨府,怎么杨阁老还要矢口否认?” 董心五道:“你没有成婚,自然不了解一个父母的想法。” 谷雨没有听懂,董心五解释道:“即便这件事是真的,他也一定会否认,”伸手揽在谷雨肩上:“佳蓉还是尚未婚嫁的女子,如今却与贼寇交联,甚至有了私情。这件事传出去,你让佳蓉以后如何嫁得出去。” 谷雨哦了一声,在脑袋上狠狠拍了一记,不好意思地道:“我光想着如何处理案情,却忘了保全人家姑娘的名声。” 董心五拍拍他的肩头,调笑道:“所以你得赶紧成婚,早日生个孩子,这些事就都懂了。嗯我看小彤姑娘便不错,要不然?” 谷雨与小彤对视了一眼,谷雨面色泛红,移开了目光,小彤却发出清脆的笑声:“师爷怎么还干起了保媒拉纤的活计?”看了看谷雨:“师傅,你未婚我未嫁,我觉得师爷的主意不错,您看行吗?” “唔”谷雨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的调侃。 小彤收敛起笑容,拉回话题:“可如今虽保全了她的名声,咱们的线索却也断了。赵银环一伙坚不吐实,另一伙人却也像锯了嘴的葫芦,任凭你如何拷打,也问不出个名姓,周师伯与吴师伯忙到现在,两伙人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闷不吭声地跟咱耗着,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董心五道:“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事要一件一件地办。现下还有个唯一线索。” “哦?是什么?”小彤惊奇道。 谷雨补充道:“常林书院,”他仰头看了看天色:“眼看日头西斜,书院想必也要关门了,咱们得快些赶过去。” 杨府书房,杨志皋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奏折上写了几行字,回过神来发现错字连篇,气得他一把将纸抓起,两手互揉团成一团扔在地上,随即站起身来,管家一直在门外候着,见他起身连忙迎上前:“老爷,可是要回房?” 杨志皋摇了摇头,沉声道:“佳蓉在家吗?” 管家应道:“在,小姐今日没有出门。” 杨志皋在他的搀扶下迈出了门:“走,去看看她。” 佳蓉将花盆搬到窗台前,丫鬟春桃自她身后赶上来:“小姐,我来吧。” “没事,我能行。”说着话她已将花盆稳稳地放了下来,取过剪刀小心地裁剪着枝叶,春桃站在她的另一侧,好奇地看着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还未开花便香气四溢,此花绝非凡品。” 佳蓉笑道:“这花儿叫西府海棠,素有花贵妃之称,待到五月花开烂漫,才是最香的时候。” 春桃看着小姐的笑脸:“是那位赵公子送的吗?” 佳蓉甜蜜地笑了笑:“银环虽然沉默寡言,却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有一次我无意中说到父亲喜爱海棠,前几日他便将这花儿送给了我。西府海棠栽培不易品种稀有,若不费些功夫是决计寻不到的,父亲恰好是五月的生辰,拿来送他作礼物再合适不过。” 春桃目光中带着艳羡:“赵公子定是爱极了小姐,才会千方百计寻到手。” “嗯”佳蓉正想要说些什么,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杨志皋出现在月亮门口。 佳蓉连忙将花盆从窗台上搬了下来交给春桃:“先别让父亲看到,待他生辰当日给他个惊喜。” 春桃连忙双手接过,佳蓉已飞身迎了出去:“爹!” 杨志皋膝下三子二女,佳蓉是老幺,老来得子让她得到了最多的宠爱。杨志皋心中千般思绪,看到佳蓉少女雀跃的身影却也不禁露出笑容。 佳蓉挽住他的胳膊:“您怎得来了?” 杨志皋笑道:“怎么,爹就不能来了吗?” 佳蓉道:“哎哟,人家不是那个意思。爹爹公事烦劳,怎么舍得屈尊莅临寒舍,岂不是让我这小院蓬荜生辉?” “乱七八糟。”杨志皋也被她逗笑了。两人说说笑笑进了屋,杨志皋看了看春桃:“你先出去,我有话跟小姐说。” 春桃福了福走出房门,顺手将房门带上。 佳蓉看着父亲恢复严肃的面容:“爹,怎么了?” 杨志皋盯着佳蓉的眼睛:“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赵银环的年轻人?” 佳蓉万料不到会从父亲嘴中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大变:“什什么?” 董心五是京城赫赫有名的老刑名,若无实质证据绝不会信口雌黄。他非将三人赶出了府,但心中却已信了五分,等看到她的反应已几乎能够断定顺天府所言非虚,杨志皋道:“你告诉爹,这人和你什么关系?” 佳蓉心中慌乱,两手紧紧揪着衣袖:“没,没”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爹爹是从何处知道这人的名字?” 杨志皋道:“顺天府昨夜抓获一伙盗贼,为首的叫做赵银环。” 佳蓉脑袋嗡了一声,呆呆地看着她的父亲:“怎怎么可能,兴许是名字一样呢?” 杨志皋叹了口气:“你昨日是不是和这赵银环结伴出行,在青龙湖泛舟,途中还遇到一个叫谷雨的年轻人,那人正是顺天府的捕快,昨夜执行抓捕的便是此人,赵银环人赃并获,抓了个现行。” 门外忽地传来春桃的哭泣声,佳蓉不知所措地站起身,看向杨志皋。 杨志皋道:“佳蓉,坐下说话。” 佳蓉的心哆嗦成一团,疑惑与恐慌占据了她的心头,颤声道:“银环是我在常林书院结识的朋友,他知书达理,热情友善,怎么会是盗匪呢?不可能的,一定是搞错了。”她再也忍不住,泪水奔涌而出:“爹,一定是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