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以现在大炎皇朝内部的紧张局势,鞑晁人不管是作壁上观,亦或实行蝙蝠外交在大炎朝廷与大炎宗门之间左右逢源,套取好处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可惜的是,鞑晁先王的布置直接把迦忆架在了火上,原本尚且豁余的操作空间只剩了这个二选一的选择题。 要么选宗门,要么选朝廷,没有第三个选项。 初升的晨曦伴随着街道上复苏的熙攘声映入屋内,打开的壶盖让青花壶中的肉香弥漫在每一个角落,四人一狗围坐矮桌默不作声享用着早膳,唯一声响便是大黄狗那吭哧吭哧如同饿死鬼一般的干饭声。 生活需要仪式感,生活也需要情调。 一边慢条斯理咀嚼着自己所烹饪的美食,许元一边轻抚着趴在自己脚边的麟狼化身,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的瞟上对面垂眸默默干饭的西域少女一眼。 若站在迦忆的立场,在大炎朝廷与大炎宗门两大军事集团之中,许元会毫不迟疑的选择后者。 因为不管是从眼前迫在眉睫的危局,亦或大炎皇朝长期的局势,宗门都是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权。 选宗门站边,赢面要大于选择朝廷。 这也是为何纳兰庭会在将自己的心脏交予宗门一方的原因。 不过考虑一件事情也要将个人决策的因素算在其中。 站在整个鞑晁部族宏观的立场上自然是要以利益至上,毕竟若是打输了,他们可能就是一下个蛮族,但站在迦忆个人的立场所考量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说到底还是宗门对上一代大漠神女的态度太过粗暴,直接把人当做饲养虫圣子嗣的容器,迦忆若与宗门合作就等于一并把她自己交出去。 不过凡事不绝对 心中想着,许元忽地抬眸看向了迦忆,低声道: “其实你也不必太过担心,现在的局势不比五十年前,宗门对待你的态度兴许会比对待上一代大漠神女要好上很多。不过呢就现有的情报来看,宗门应该暗自培养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傀儡。” 迦忆抬眸,眼神静谧而平静: “过去十年,我的威望早已在各个部族间流传开去,就正统性而言没有人比我更合适。” 听到这话,许元眼眸闪过一抹饶有兴致。 上代神女的前车之鉴终究在迦忆心中的天枰上为相府一方添置了一份沉重的砝码。 这少女这是在讨价还价了。 不过刚刚才信念崩塌,居然这么快便整理好了思绪,恢复了过来。 以木勺舀上一勺香气扑鼻的龙羹放入嘴中品味片刻,许元方才轻笑着说道: “你说得对,但你同样也是最容易失控的一个,不是么” 说着, 许元手中夹着的木勺指向少女,笑着道: “你的名声太大了,我这位几乎不出京城的公子哥都听闻过你这位大漠神女的野心。鞑晁有着完备的内循环体系,一旦把你扶上去,宗门便很难从外部控制你。 “傀儡噬主,在历史上也不是一次两次发生了。” 迦忆轻轻将手中瓷碗放在矮桌之上,倩然跪坐: “先王可往,我亦可往。” 许元抬手摩挲了一瞬下颌,若有所思的说道: “那伱这就是想把鞑晁人的未来全权交由宗门的仁慈咯毕竟,若是倒向宗门一方,我大炎内战一旦开启,你们这些“编外人员”必然会被拉到最危险的战场。” 迦忆闻言红润的薄唇勾起了一抹笑意,幽幽道: “有区别么选择你们,鞑晁所处的境遇难道不也是一样的么” 别废话,想要合作,那便开条件吧。 明了话中含义,许元慢条斯理的低声反道: “如果我现在说不会把你鞑晁战士送往必死前线,你会信么” 亲疏有别,不管鞑晁人倒向哪一方,都会不可避免被当做炮灰。 迦忆闻言略微蹙眉,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吐出了自己条件: “三次。” 许元眼眸闪了闪,笑问: “三次抗命的机会” “是。” “不可能。” 许元尚未开口,李君武便直接一口拒绝。 她侧眸瞥着身侧一同患难数月少女。 “战场之上,军令如山,必须令行禁止,一时的延误可能就会引起连锁反应。” 迦忆微不可查的咬了咬牙,心间泛起一抹无助,但目光盯着许元没有说话。 决断权不在李君武,而在对面这个男人手上。 许元直接耸了耸肩,低声道: “军事上我不懂,所以我听君武的。” 说罢,他顿了一瞬,抬起食指,低笑着说道: “不过呢,我倒是可以向你保证一件事情。” 迦忆目光直视,没有说话。 见对方没有捧哏的意思,许元也便耸了耸肩,无趣的说道: “保证你可以活着。” “嗤” 迦忆清脆如银铃的笑声有些揶揄:“我若死了,你们有其他的傀儡可以扶植” “确实没有。” 许元回答的干脆利落,但声音不见丝毫波澜,细声慢语的说道: “但还请你不要小看了这条件,就如同我方才所言,历史上傀儡噬主的例子有很多,宗门很难从外部掌控你,我们自然也是一样。” “”迦忆碧绿清幽的眼神变了变。 许元指尖轻轻的扣了扣矮桌,眼神平静幽深: “人死灯灭,只要人还活着,能做的事情有很多很多,不是么” 迦忆沉吟了片刻,忽地嫣然一笑,碧波荡漾的瞳眸之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 “你在暗示我” 许元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清声说道: “世界上两全其美的事情很少,宗门在西漠这边谋算投资了数十年,而我们几乎没有任何准备,想要逆风翻盘自然得冒一些险。” 迦忆纤指划过面前杯壁上的青花瓷纹,眼眸垂下思索半晌,红唇微微勾起: “你倒是有些胆识。” 许元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各凭本事而已,对于我相国府而言,即便给你机会,你也只能成为第二个纳兰庭。” 迦忆一边抬眸看向男人,一边缓声说道: “我似乎看错你了,也不完全是一个满脑子只知女色的放浪登徒子。” 听到这话,许元立刻挑了挑眉,道: “喂本公子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 西域少女丝毫不为所动,似乎已然笃定对方不会做出过激行径,低声道: “我说错了昨夜之事,我可都看在眼里。” 许元不想搭理对方,但搓衣板圣女可在看着,哼道: “昨夜昨夜本公子与你论清利害之后,便安静的躺在床榻上休憩,何谈放浪” “” 闻言,迦忆心间有些奇怪。 这明明只是一揭而过的话题,这男人为何会出言反驳。 瞥了一眼她身侧的黑裙少女,见到她那双金眸中的笑意之后,瞬间了然一切。 沉吟一瞬,迦忆平淡的说道: “昨夜君武也在床榻之上。” “她在修炼。” “可你揉弄她大腿作甚” “她自己叫我帮她按摩。” “大炎有句古话,男女授受不亲。” 西域少女似乎很享受这种雷区蹦迪的感觉,模棱两可的冷然笑道: “就算按摩,也应该按不到女子大腿内侧去吧” “”许元。 沉默一瞬,许元发觉自己好像解释不清楚。 这事只会越描越黑。 不过也无所谓,李君武会出手。 虽然说的如此暧昧,但其实就是正经按摩。 只要好胸弟联合反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心中想着,许元瞥了一眼对面好胸弟一眼,想要她帮忙解释下。 然后, 他便看到这好胸弟托着香腮,四十五度的仰望着窗棂外那已然蔚蓝的天穹,唇角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许元。 坏了,好胸弟也看乐子。 看着对面男人略显尴尬的神色,迦忆心间莫名泛起一阵酸涩的报复快感。 她喜欢这种坏比恨她又干不掉她的感觉。 情愫闪过,她便听到对面名叫许长天的男人对着其身侧的女子轻声说道: “拜托你一件事可以么” 天夜正好整以暇吃瓜看戏,试图判断着许元与这二女的关系,闻言之后,笑着说道: “想要我去把麟狼接近府里来” 许元微微一笑,低声道: “若是不愿的话,我倒是有另外的人选,那位黄先生也还留在镇西府呢。” 天夜歪头想了想,揶揄笑道: “算了还是我去吧,我继续待着这里会影响你收拾对面的神女小妹妹呢” 闻言,许元瞥了对面那端庄贵丽的少女一眼,眯眼笑道: “别乱说,我只是想让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与地位而已。” “诶” 天夜拉长了声音,笑眯眯的说道:“那你得抓紧时间咯,若是麟狼入了城,这神女小妹妹作为祂的受肉体,实力可不是你能比的。” “这样么,那多谢提醒了,记得把我的外衫带上。” 说罢,许元盯着对面的少女的瞳眸,笑着说道: “神女,你现在可以给信物了。” “” 迦忆心脏的跳动略微加速,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默默起身从自己行囊中取出了一枚碧绿如玉的宝石,递给了黑裙少女。 天夜接过笑眯眯的冲她嫣然一笑,饱含深意的说道: “小妹妹,祝你好运咯许元他折腾人的手段可多了呢。” 话落,天夜瞬间消失。 客房之内再度只剩了三人一狗。 一切归于静谧,许元不急不缓的从矮桌前站起了身,俯瞰着对面倩然端坐的西域少女。 迦忆下意识咬了咬唇角,眼神在房间内四处乱转。 瞥向身侧女子。 李君武依旧看天。 瞥向麟狼化身。 作为人类最好的朋友,狗狗倒是有反应。 它抬眸瞥了一眼自家主人,又看了看给了自己肉吃的陌生男人,犹豫一瞬,“嗷呜”一声后便埋头继续干饭。 “”迦忆。 许元微微一笑,一边上前,一边缓声问道: “神女,本公子很好奇,我真有你说得那般好女色么” “”迦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