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廊道无声。 见到这安静的画面,许元的眉头一点一点的皱了起来。 密室若有闭音阵,里面的人可能听不见外面的声响,但留守在外面的人却必然能够听见。 他这边都指名道姓了,居然还不出来? 想到此处,许元也回过味来。 留守之人能听见,却不现身,那只能是接到了太子大伴的授意。 直接无视他,光凭他一介凝魂,是不太可能自己找到密室所在。 以此来拖到密谋结束,不让他参与。 不过若真是如此,这位太子大伴的举动就有些值得让人深思了。 虽然那他代表的是当朝太子,但在这次谈判之中,手握兵权的裹胸公主才是真真切切的甲方。 甲方爸爸要求带个挂件旁听,乙方居然敢搞这种欺上瞒下的小动作? 一路向前,唯勾栏那特有的催情熏香弥漫在鼻尖。 一路走过,许元心中思索着对方目的,但嘴上的叫嚣却是一直没停: “出来,别给本公子装死!” “武元都说要本公子参与,欺上瞒下,就不怕掉脑袋么?!” “真当本公子找不到你们?!” “啧,一介太监把密谋地点定在勾栏里,看见人家鱼水之欢,缺了二两肉的奴才,心里扭曲了?” 话语回荡在蜿蜒细长的廊道之中,只是其中内容逐渐从就事论事,变成了人身攻击。 不过很可惜,寂静无声廊道中,依旧没有任何人回应。 一路来到廊道尽头,许元停下了嘴上对太监的羞辱,也止住了脚步。 廊道的尽头是一处敞开的窗棂,由于楼层很高,从其向外望去,能够看见那白雪皑皑的江景绝色。 雪夜后的寒风吹入,轻抚过许元脑后未曾束起的长发,狭长的丹凤眼中有些疑惑。 他意识到那位太子大伴是铁了心的要将他拦在外面,但他不理解对方的动机。 此次会面,从李清焰要求将他这位相府三公子带上的那一刻,其实结局基本上就已经确定。 若是李清焰有支持太子意向,那便必然不会将他带上。 许元不相信能够成为太子心腹的人会是个蠢人。 他能看出来东西,对方想来也能看出来,结果这位大太监却还是做了。 所以比起蠢,许元更倾向于对方是有所倚仗,在对方看来能够说服李清焰的倚仗。 只要,他这外人不参与。 如此说来,这些太监确实挺忠诚的。 居其位,谋其事,不惜用欺上瞒下的手段。 不过可惜了 哼笑一声许元忽然抬手按住了眼前这窗台。 若是他真是普通的凝魂境,那可能真的会被拖住,但他不是。 受尽折磨,几经生死换来的灵视真的是个好东西。 就像天衍的衍天神魂能够无视幻阵迷惑一样,灵视同样能够让他直接看透幻阵的表象。 是的,这处勾栏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座大型幻阵。 看其种类应该是幻阵的一种,有些类似于前世都市传说中的鬼打墙,能够迷糊入阵者的五感,映入眼中的景象与真实的场景其实完全相同。 就比如现在,映入许元眼中的虽然是一处窗棂,但在灵视中这却是一扇紧闭的大门。 想到这,许元手上略微用力,向前一推。 “” 推不开。 表情略微僵硬,许元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直接运转起血元心陨诀,清语剑也随之握在了手中。 推不开,那便砸。 一丝血墨霎时包裹在了锋锐的剑尖。 血墨玉·圆舞。 一缕血墨划过空气,但却在半空中止住了。 因为两根纤长的手指。 随之望去,许元看到了一双眸若静湖般碧蓝的桃花美眸。 这是一位衣衫轻薄的女子,腰束素色缎带,盈盈一握,衬出婀娜身段,头挽飞星逐月。 很漂亮,气质淡然。 又一个大宗师。 许元发觉自己身边的大宗师好像越来越不值钱了,似乎随便扔块砖头都能砸到几个。 不过见到对方一瞬,许元便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 看来密谋地点就是在这门背后。 一时无声。 两指捻住许元剑锋,年轻女人看着眼前衣衫不整的男子,语气轻柔: “公子,您这是做什么?” 许元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好看的脸就给对方好脸色,抬起脚便踹了过去: “你谁啊?给本公子撒手。” “” 女子见状略微皱眉,指尖松开,侧身微移。 砰! 一声闷响。 在视野中,窗沿直接被他踹出了一个大洞,但灵视中,那扇紧闭的房门依旧紧闭,不动分毫。 而年轻女子礼貌的行了一礼: “若是方才冒犯还望公子见谅。” 许元皱着眉头,眼神有些不善: “你是这里管事的人?” 年轻女子声音依旧淡然,不失礼节: “因贵人特意而来,暂时算是这处茗湘苑的管事之人。” “茗湘苑?” 许元挑了挑眉,瞥了一眼这勾栏的布局,问道: “伱们茗湘苑居然还做间商生意?” 茗湘苑在大炎境内算是一个很出名勾栏,大多重要州府都有他们身影,比秦卫玖的醉仙楼档次还要高一级。 年轻女子闻言并没有否认: “公子知晓间商?” “原来如此。” 许元眼中流露一抹恍然,怪不得那太监要把密谋地点定在这勾栏里。 间商大体就相当于中间人, 若是哪两个势力有矛盾,要谈判,又互不信任,便会找到间商。 由间商以自己的影响力攒局,提供一个不受外界干扰的磋商地点,并保障双方在会议期间的安全。 间商业务范围的下限和上限差距极大。 下至市井帮派冲突,上至大型宗门血债。 低端的许元不清楚,能够调停大型宗门的间商整个大炎天下好像就那么几家。 在那几个间商之中,许元倒是没有听过这茗湘苑。 而且按照级别来说,如今密室内李清焰与太子大伴的保密层级应当是间商中最高的天阶。 外面站岗的人最起码应该应当是个源初,而不是眼前这大宗师。 如此这般,那太子大伴还放心将这密谋地点放在这地方,想来应当是这茗湘苑与太子有些关系。 想着,许元随即抬起一根手指朝着一旁挥了挥示意对方让开,笑着说道: “我大概知道了,你让开吧,里面有人在等本公子。” 年轻女子挺立于门前,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淡然轻柔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廊道: “公子,还请您不要难为小女子。” 见到对方这副姿态,许元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看来是有人交代了你,不让我进去?” 平静对视,年轻女子神色依旧,唇角噙起了一抹笑意: “公子既然知道间商,那便应当知道此行规矩,密室一经关闭,谁都不能进。” 许元略微沉吟,忽然问道: “喂,你知道我是谁么?” 年轻女子闻言迟疑一瞬,随即低声说道: “公子虽为贵客,但” “不知道是吧。” 许元打断,眼神有些好笑。 作为太子势力的人,这女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叹息一声,许元转而又问道:“那你叫什么?” 年轻女子虽然不解许元用意,低声道: “小女子唤作云岫。” “云岫好名字。” 许元呢喃一声,随即咧嘴轻笑:“你觉得你值多少钱?” “” 云岫美眸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不悦,轻声回道; “公子,云岫并非是这茗湘阁的倌人,如若公子需要,云岫可唤来此间老鸨供公子您” “我的意思是你的命值多少钱。” “”云岫眼神一凝。 许元后退一步,双手抱胸,靠在身后墙壁上,视线打量着这荡在门前的女子: “买一介大宗师的命在语剑阁中,大概是三十万两起步,你觉得你能值多少钱?” 云岫眼眸眯了眯,但语气依旧心平气和: “公子,您说笑了” “别,我可没和你说笑。” 许元抬手指了指自己,很是戏谑的笑道:“你,让我很不高兴,所以我想杀你,但修为不够,就只能花钱了。” “还有,你不是说不知道我是谁么?” 说到此处,许元放下收,走到女子的面前捏着她的光洁的下颌,将她拉近,咧嘴笑道: “家父许殷鹤, “这样说,你应该知道本公子是谁了吧?” “” 身份被挑破,云岫略微攥紧了手指,沉默一瞬,她的声音柔缓了几分,低声说道: “三公子,云岫云岫不过是尽分内之职,您何必如此难为。” 得,现在知道叫三公子了。 心间轻笑一声,许元捏着对方下颌的手松开,饶有兴趣的问道: “分内之职所以是有人指使你不让本公子进去,对么?” “” 云岫垂着脑袋没说话。 只要把太子大伴的名字说出来,眼前这纨绔的目标就是转移。 但她不能说,也不敢说。 半晌没有回复,许元眼神冷了下来,对着眼前女子吐出两个字: “让开。” 云岫抬起眼眸,淡然的气质消退了几分,声音略微加速: “三公子,此事云岫真的” “这与我何干?” 许元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语,冷声道:“云岫,让你为难的人不是本公子,而是那让你来拦住本公子的人。” 说到这,许元语气加重了几分: “所以要么让开,要么事后死。” “”云岫。 将一叠万两银票从须弥戒中取出,许元在手中扇了两下: “你也不用怀疑本公子没钱,我父亲给我零花钱应当够买你的命,这里是五十万两大炎宝钞,应当是够了。” “当然, “如果你背后那人愿意出筹码保你的话我也可以继续找我父亲要。” 说罢, 许元抬起手,用这一叠万两轻轻抽了抽云岫那白皙无暇的侧脸,温声细语: “去通报一声吧, “不去你必死,去了最多就是受点惩戒。 “嗯若是你背后之人真的把你当人的话,可能连惩戒都不会给你,毕竟他应该很清楚我的脾气不太好。” 沉默数息, “还请公子稍候。”云岫缓缓转过了身子:“云岫去去就回” 许元冷不丁的出声: “别想拖时间,给你十五息,若是超过,你死。” 云岫呼吸一滞,随即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 见到对方离开,许元将银票收回须弥戒,轻笑着摇了摇头。 在拳头不够大的时候,以势压人还是挺有用的。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这名叫云岫的女子居然真的就这么被他给忽悠了。 挺蠢的一女人。 拦住他虽然挺困难,但并非无法做到。 若换做是他自己来做,可能压根就不会现身,直接用源炁堵住房门,凝魂再怎么折腾都不可能打穿。 不过办法总比问题多。 若是打不穿,许元他大概率会选择直接摇人。 那位义妹可在房间里怀古伤今呢。 以她菌甲肉身的强度,打穿这处房门并不算难。 而若房门被强行打穿,那这便不是云岫问题了,也压根怪罪不到她头上。 大宗师培养起来不容易,这种重要事情搞砸了虽然大概率会活着,但办事不利的名头一安,估计这女人日后是难以得到太子党的重用了 想到这,许元朝着自己醒来时的厢房用意魂传了一道音过去,便开始闭目养神。 由于许元限制了时间, 很快,两道身影没有任何征兆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一男一女。 女子正是方才的云岫不过此刻她是跟在男子身后。 男子穿着一身紫色的制式太监服,但气质相貌并不算阴柔,反而有着一种丰神俊朗的英气。 睁开眼眸,许元看了看后方云岫,又看了看面前的太监,低声笑道: “你便是太子大伴?” 紫袍太监轻笑一声,声线像是正常男人: “咱家干爹还在里面与殿下细谈,云岫方才有所冒犯,还请三公子海涵,请随咱家来。” 居然拖家带口来的。 许元心中腹诽一句,站直了身子。 而紫袍太监见状立刻躬身伸手,对着许元朝着廊道的尽头略微示意: “这边请。” “” 看了一眼对方所指方向,许元又缓缓将身子靠了回去,安静盯着这紫袍太监,没有说话。 幻阵变了,廊道尽头的窗棂已经由紧闭房门变成了一道向下的阶梯。 到了现在这太监竟然还想着拖时间,真把他当普通凝魂来忽悠了。 紫袍太监面色不变,轻声问道: “三公子,不知您这是” 许元瞥了一旁云岫一眼,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这太监一眼,咧嘴一笑: “太监,你名字叫什么?” or2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