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殷梨亭目光茫然的看着窗外,仿佛呓语似的轻轻道:“我师父那么大年纪,本是应该颐养天年的时候,因为我的事情,还让他老人家操碎了心。我的那些师兄师弟,自从艺成以来,都没让他老人家操过心了。不悔,你说,我是不是很无能,很没用? 杨不悔放下手中的酒杯,隔着桌子,伸手握住了他微微冰凉的双手,目光温柔如水,语气轻柔的安慰道:“殷六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自己?名震江湖的玉虚剑侠,若真是无能无用之辈,那江湖朋友为什么还会那么尊敬你?我出道江湖时间虽然不长,但所到之处,只要提起殷六侠三字,哪一个不是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殷六侠是响当当的好男儿,大丈夫,果然不愧是一代大侠!俗话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有些人蝇营狗苟,苦心钻研一辈子,却仍然是一事无成。你今年才二十来岁,正是朝气蓬勃的年纪,怎么可以如此悲观丧气?你有那么绝世无双的师父,还有疼你护你的兄弟,于情于理,你都不该那么颓废,振作起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走出阴霾,去迎接更加美好的明天。” 看着她温柔又坚定的眼神,殷梨亭感觉到心里暖暖的,眼眶也是情不自禁的红了,他反手握住杨不悔的小手,微微哽咽着道:“不悔,谢谢你的关心,我……我觉得,我就是一个累赘,走到哪里,都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一点用都没有……我真的看不出来,我活下去还有什么用?美好的明天?好像离我很远。我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我要走的路在哪里……” 杨不悔轻轻的抽出被他握住的手,轻轻拍拍他的手臂,轻声嗔怪道:“胡说什么呢?你哪里有你说的那么无用啊?你不信去问问,你那些师兄弟,你们武当派的那些师侄道长。他们的话你若还不信,那你随便找一个人问问,看看他们是不是也说你是一个无用的人?再说了,你真是一个无用的人的话,你那位一心护着你的双英姐姐,还会义无反顾的帮你、护你周全吗?” 她不说这话还好,这一说起双英,殷梨亭顿时忍不住悲从中来:“双英姐姐就是我害死的……若是她当初对我不管不顾,让我就这么死了,恐怕也就不会落到后面这凄惨的下场了……” 杨不悔看他哭的伤心,也是忍不住心下凄然,气氛突然一下子变得沉闷起来。 二人同时放手,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饮尽。 二人又默默的坐了一会儿,便草草吃了点饭,收拾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到了午时。 殷梨亭回房收拾了一下随身衣物,将它打成一个小小的包裹,背在背上,又到后面马厩中牵出青云锦,看着送出门来的杨不悔,眼眶红红的道:“不悔,这段时间,多谢你的陪伴,让我度过了这一段难忘的日子。今日一别,恐怕没有再见的机会了。请你珍重!告辞!” 话一说完,他立刻转身跃上马背,一抖缰绳,那马儿四蹄腾空,顷刻之间,便去得远了。 杨不悔看着他毅然决然,绝不留恋,远去的背影,强忍了半天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潸然而下,她崩溃的蹲在地下,以手捶地,嘶哑着嗓子,低吼道:“殷梨亭!你这个大笨蛋!我的心思,你难到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我的这一份真心,你感受不到吗?亏的我还对你那么好……你这个大呆瓜!我……我恨你……” 她使劲的擦了一下脸上流下的泪水,站起身来,悻悻地跺了跺脚,用牙齿紧咬下唇,转身大踏步的走进房间,扑到床上,将头紧紧的埋进被子里,放声大哭起来! 按下杨不悔伤心痛哭不表。 殷梨亭骑着马,一路疾驰,他心中暗暗的道:“不悔,你是一个难得的好姑娘,而我则是一个不祥之人,我不想连累你。天下间好男儿多得是,你就忘了我吧!” 他骑马奔跑正急,路过一个长满杂木的,低矮的山丘之时,眼前忽然黑影闪动,一条绊马索突然毫无征兆地弹了起来! 殷梨亭还没有反应过来,那马儿果然不愧是百世难逢的宝马良驹,刚一惊觉得不对,就已经四蹄腾空,越过了绊马索。 它四足刚刚落地,又一条绊马索再次横在了路中。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马儿还不等殷梨亭做何反应,它已经再次腾空而起,它在空中之时,四蹄奋力一蹬,一下子纵出三丈多远。 在身后一片惊呼声中,那马儿四蹄生风,已经去的远了。 殷梨亭骑在马上,遥遥听的那些人骂道:“原本以为手到擒来,没有想到,却被一头畜牲坏了好事!真他妈的背时,让他轻易脱身!” 殷梨亭听到那人骂人,却也不恼,只是心下暗喜,俯身抬手拍拍马脖子,意是感激。 同时也忍不住后怕,假如不是这匹神骏的马儿机灵,今天怕不是已经落在敌人手里了。 经此一事,他心中更加谨慎小心。 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尽管他已经十分小心,但危险还是不期而至。 当他一口气奔出一百多里,当日晚间投宿之时,又遇到了另一波凶险。 这里已经是开封地界。 这半天多的马不停蹄的奔驰下来,已经人困马乏,他抬头看看天色已晚,决定休息一晚再走。 毕竟,白天赶路比晚上还是安全的多。 他将速度慢了下来,见到前方不远处,在树林掩映间,一个青色的酒招在树叶中若隐若现。 他策马走了过去,跳下马背,见到酒招上写着【大夫居】三个楷书大字。 他刚刚走近,一个肩膀上搭着代手的小二,已经快步走了上来,笑容可掬的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殷梨亭见到这家小店,虽然是草木所搭,却透着几分乡村野趣,收拾的还算是干净整齐,心下也是欢喜。 当下答应道:“有干净的上房吗?我住店。” 那小二笑道:“客官说哪里话来?当然有干净的上房。客官请随小的来。” 他伸手去接马缰,殷梨亭却道:“我这坐骑你就不用管了。让它自己去吃草吧!你带我去看房间。” 说话间他随手将马缰搭在了马背上,让马儿自去吃草。 那店小二答应一声,带着他向着屋里走去,又问道:“客官想来还没吃饭吧?我们的店里面条小菜还是有的,要不吃点?” 殷梨亭点头示意,让他帮忙送到房间之中。 那店小二答应一声,扬声招呼道:“四月,有客人来了!快给客人准备面条,炒两个清淡的小菜。” 他回头看着殷梨亭,微笑着问道:“客官是吃清淡的,还是辣的?是吃荤菜还是蔬菜?” 殷梨亭笑道:“就清淡的吧!荤素均可。” 他们还没进门,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客栈的两头传了过来。 转眼之间,便到了客栈门口,随即四下散开,将这间小小的客栈,包围了起来。 殷梨亭心中打了一个突,一股不祥的预感突然泛上心头。 他当即止步转身,伸手握住了腰间剑柄,严阵以待。 果然,来者中一个高大魁梧的黄衣汉子,跳下马背,大踏步走了过来,上下打了殷梨亭几眼,用鼻孔看着他,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冷冷的道:“你是武当派的殷梨亭,殷六侠?” 殷梨亭手扶剑柄,神色淡漠的道:“不错!在下正是武当派的殷梨亭。阁下何人?有何见教?” 那人道:“没想到你还挺有担当的,不错!出生于名门大派的人,果然就是不一样。殷六侠,我敬你是条汉子,我也不来为难你。你只要放下手中兵器,乖乖的跟我们走,自然一切都好说。只要殷六侠不要让我们难做,我们也会客客气气的待你。” 听到他这答非所问的话,殷梨亭也是忍不住心中有气,当下毫不客气的道:“你们到底是谁?我凭什么跟你走?” “我们是谁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有人花钱买你的命。”黄衣汉子狞笑道。 殷梨亭眼神一冷,“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取我性命?” “哼,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黄衣汉子目露凶光。 殷梨亭心中一动,突然想起近日听到的江湖传闻,玄天宗莫名其妙的全部被杀,难道是玄天宗的人,将这笔血债算在了自己头上?他暗自戒备,准备随时动手。 “受死吧!”黄衣汉子挥舞着大刀,朝殷梨亭扑来。 殷梨亭侧身躲过,闪身跃到了客栈外面,拔剑还击。一时间,刀光剑影交错,在客栈门口打得难解难分。 其他黑衣人见状,纷纷围攻上来。殷梨亭以一敌众,渐渐落入下风。 就在这时,一抹清亮的剑光闪过,几个黑衣人惨叫着倒地。 “殷六哥,我来助你!”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