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燕慌到不行。 因为陈蓓蕾自从回家过年后就一直没有回校。 “当初说好了一起回京城,可她却临时改了主意,说要比我迟两天才动身。” “谁知学校已经开学快一周了,她还是不见人影。” “我是问过导员才知道,她之前找借口问导员请了三天假。” “如今假期已经超期,学校说什么都要给她一个处分!” “我今天才通过咱们机械厂传达室的电话联系上她,她那声音让我听着心里发虚,我怕她那边应该是出事了!” 听到卢燕的话,张宏城和楚描红都吃了一惊。 陈蓓蕾可不是这样不懂事的人,要不是遇到了什么大事,她哪里会。 “那现在人呢?还没动身?” “要动身了,今天晚上的火车,可学校那边一定要出处分,老张,这可怎么办啊?” “学校的校长是出了名的不讲人情,这个处分怕是。” 张宏城也皱起了眉。 他和卢燕想的一样,绝对不能让陈蓓蕾背上这个处分。 否则毕业分配后也没什么前途可言。 “你别慌,过两天咱们一起去火车站接她。处分这件事我有办法!” 张宏城并不是在安慰卢燕,他是真的有办法。 陈蓓蕾学校的校长他也听说过名声,臭脾气超级出名。 但有个人却刚好能治得住这位校长。 就算卢燕不过来报讯,张宏城过几天也会约上农场的知青战友们一起去看这个人。 卞老爷子到底没犟过自己的家人,还是被调回了京城。 老爷子如今名头极其响亮——红旗补习班第二期1979年高考上线率虽然比不上第一届,但也达到了惊人的985! 卞老爷子回京后直接进了教育部。 陈蓓蕾学校的校长是卞老爷子的弟子,注意,不是普通学生。 为了陈蓓蕾的事,张宏城和楚描红只好提前去了一趟卞家。 “小陈肯定是遇到事了!” 对于张宏城提的这件事卞老爷子自然不会拒绝,他本来也很喜欢农场里的那帮年轻人。 只是老爷子也好奇陈蓓蕾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两天后的火车站。 当张宏城看到走下火车的陈蓓蕾时,手指缝里刚刚夹住的一根香烟顿时掉落在地。 自从和史前进情变之后,陈蓓蕾刻意蓄了好几年的头发。 年前还长发及腰的陈蓓蕾,如今又变成了当年的短发模样,活泼泼辣的陈蓓蕾如今看着就显得木讷、眼神空洞。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卢燕一把抱住陈蓓蕾,哆哆嗦嗦的开始检查闺蜜的浑身上下。 “臭蓓蕾,你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可吓死我了!” 陈蓓蕾忽然笑了,她憔悴的脸上骤然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语气里带着三分唏嘘和七分自嘲。 “对我来说不是坏事。” “我本来自己已经彻底的放下了,除了些许不甘和恨意。” “而这次我终于真正的释然了。” 张宏城惊讶的和其他几个对视了一眼。 史前进? 不对,史前进可不是这种性格,他怎么还会来纠缠陈蓓蕾? 看到大家关切的眼神,陈蓓蕾心头一暖。 “大家放心,我没有见到史前进,我见到的是马红英。” “那天,我一个去火车站给我、燕子和甘梅买回京的火车票,我路过火车站出口的时候,我看到了她。” 在陈蓓蕾缓缓的叙述中,时光倒回到了年前的那个月。 随着各种各样的消息传到西双版纳,各农场、自然村里的插队知青心思都乱了。 在过年前的那段时间里,知青们四处奔走互相交换着手里可怜的信息。 综合下来,回城的可能一天比一天更接近现实。 大家的心再也无法停留在田地里。 如此浮躁的气氛让管理知青的部门很是头疼,最后好在有人出了个主意。 尽量开办高考互助学习班,把年轻人们的心思收拢到可以管控的范围中来。 史前进和马红英如今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有盼头。 史前进靠着自学,当上了十里八乡的农机维修员,而马红英也当上了寨子小学的老师。 两口子也参加了互助学习班。 他们还在年前参加了附近农场联合举办的摸底考试。 出乎很多人的预料,史前进考到了第七名。 很多人都认为第二年的高考,史前进肯定能上大学。 至于马红英是第九十二名,考个中专也没有问题。 在众人极其羡慕的目光中,两口子欢声笑语的过了一个好年。 云省的农忙时间很长,进入二月就要开始春耕。 但不知为什么,红河州今年的春耕被提前了,而且还从各地抽了大量的人员去红河州帮助春耕。 红河州的春耕进行的很快,同样被抽调来帮忙的史前进在默默的计算着回版纳的时间。 除了维修工作之外,史前进和自版纳的同事们还会主动下地帮忙干活。 那天,浑身都是劲头的史前进扛着锄头和知青们说说笑笑的往回走。 他们回去的路沿着河,才走了一半的路,忽然有人指着河里惊恐的叫出声来。 “快看,好多红色的东西~!!” 正在说笑的史前进几人闻声看去,果然发现浑浊的河里出现了大批暗红色的东西。 就在大家惊疑不定的时候,一片漂浮物从上游慢慢的浮了过来。 在看清那是些什么之后,所有人的脸都变得苍白一片。 那是几十具尸体。 每个死者的身上都绑着木头,显然这些人是在试图泅渡过来的中途被乱枪打死在河中。 “可恶~!” 有人恨恨的用锄头刨了一下地面。 “又是准备逃回国的华侨!这些该死的白眼狼~!!!” 恐惧从所有人的心头散去,随即是不可遏制的愤怒。 忽然一阵微弱的婴儿啼哭声从一具浮尸背后的包袱里传来。 史前进和几个同伴二话不说就跳进了河里。 忽然对岸的树林里一阵枝叶晃动。 “砰砰砰~~。” 陈蓓蕾去车站排队买票时,遇到的是浑身白素、满脸麻木的马红英。 马红英的跟前,一个小小的孩子流着鼻涕和泪花,一身小小的麻衣捧着一个玻璃相框。 黑白照上,那个曾经熟悉和痛恨过的人正在对着她微笑。 史前进走了。 强撑着悲伤回到桃陵的马红英也病倒了,陈蓓蕾鬼使神差的绑着照看了好一段时间。 “听说他的尸体是被一个p班长捞起来的。” “那个班长对着史前进的尸体嚎啕大哭。” 京城火车站的站台上。 陈蓓蕾慢慢的说完这一切,空洞的目光再次投向南方。 “在他走后的第二天,战争开始了!” (一身戎装的郭涛深深的看了一眼北方,将一封保存了很久的信塞给了连里的通讯员。 “要是我没回来,帮我按照地址寄出去。” 他的怒吼很快在黑夜中响起。 “全班都有,检查弹药~!” “咱们省吃俭用下来的200亿,结果养了个狼崽子?还号称军事世界第三!” “同志们,咱们怎么说?!” 回答郭涛的是宛如火山一般的怒吼。 “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