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芭蕾舞演员跳得很整齐。 红色娘子军的歌曲在剧院里流淌,台下的掌声从一开始就没间断过。 张宏城看得津津有味。 他也没想到自己被玉玺林业局晾了三四天后,居然还会给自己一张看演出的门票。 台上在演出的可不是地方剧团,而是来自京城! 这年月京城里的各大艺术单位,每年都有下来送演出的任务必须要完成。 而且来的还全是台柱子,可不是胡乱派些人来随意糊弄。 玉玺这个剧院的舞台其实并不太适合芭蕾舞。 木板一直在嘎吱作响。 演出开始后,已经有两个芭蕾舞演员摔了。 可人家包扎一下又上了台,连道具红染料都免了。 实在是太敬业了! 自从来到滇省玉玺,张宏城只是去林业局打了个照面,把随身带的文件一交,然后大摇大摆的住进林业局的招待所。 人家虽然摆明了赖账,但真不好意思收他的住宿伙食费。 之前来的几波人为了避嫌,根本不会住人家林业局安排的地方。 可张宏城才不会,选的还是一间带卫生间的套间,嘿嘿,这待遇超标了啊。 果然,看到张宏城肯住肯吃,人家林业局偷偷松了一口。 如今就连珍贵的芭蕾舞票也分给了张宏城一张。 坐在张宏城身边的艾民伟,根本没有心思看芭蕾舞。 他的注意力全在身边这个小年轻身上。 谁都没有料到东北那边居然会派了个这么年轻的干部过来。 这让林业局的几个头头开始担心。 他们担心东北那边已经决定下黑手,否则不会派这么一个年轻人过来走过场。 这个张宏城到了他们这里,是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晾着他也不急。 摆明了在躺平。 艾民伟有点心烦意乱。 领导的交代犹闻在耳,事情不能继续拖下去。 粤省那边的态度有古怪,这里面要是两边都甩雷,说不好玉玺林业局就要倒大霉。 艾民伟今晚已经试探了这个张宏城好几次。 想打听这批木头里头是不是还有什么内幕? 往常出现这种事,可没这么难解决。 不过是东北那边重做计划开采一批,他们这边走账就行。 不试探还好,艾民伟一试探才发现更加不对劲。 这小子哪里像个年轻人,分明就是一只从东北深山里钻出来的老狐狸。 自己说的口干舌燥,可人家依旧云淡风轻,张宏城话是说了一箩筐,可没一个字是有用的。 眼前这个小年轻过几年,怕是不会晋级太极拳宗师境界。 艾民伟解开领扣,长长的呼了几口气。 后生可畏啊,自己没问出点东西来,倒差点被这人把自己的全部底牌都给摸了去。 可他也不能放弃,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上。 断断续续的又聊了几分钟,忽然张宏城看似漫不经心的提了一句话,差点把艾民伟吓一跳。 “贵地的曹主任号称事无巨细都不会放过,看来还是真的。” 艾民伟盯着张宏城,心里有些发寒。 曹主任今天早上给局里打了电话,对这件事做了新的指示。 可这事根本没几个人知道! 在林业局里也只有包括他在内的三个人知道。 张宏城跟着观众对着台上鼓掌,同时笑着问艾民伟:“艾科长,我似乎听说你们局里准备让林副局长来处理这件事?” 艾民伟眼睛瞪得溜圆。 不可能! 让林副局来背锅的事,局长只和他这个心腹谈过!!! 这个东北来的家伙是从哪里听来的? 张宏城呵呵笑着,似乎漫不经心。 “郭局长以前是xxx单位出来的吧,他大伯家里最近还搬了家。” 听着张宏城侃侃而谈,把郭局长、局里几个主要人物的履历和局里各种不为人知的事情都一一道来。 这是张宏城根据胖子提供的资料定下的对策之一。 概因这位郭局长是玉玺林业局历史上出了名的喜欢疑神疑鬼。 艾民伟的背心里冒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小张也没来几天啊? 他们东北的要是在玉玺有这个能力,还会要不到那些木头? 不出所料,在第二天,张宏城又被继续晾了起来。 不光是如此,他在招待所的待遇也被下调好几档。 张宏城一点也不在意。 要是对方没有反应,张宏城才会觉得棘手。 这种反应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只是他没想到玉玺林业局的反应会那么大,连林业局的大门都不让他进了。 无所谓。 “艾科长,你们忙自己的,我刚好去一趟版纳看看老同学。” 林业局的干事偷偷跟着张宏城,亲眼看着张宏城一身轻松的跳上去思茅的班车,这才慌忙跑回去汇报。 郭局长办公室里一桌的烟头。 张宏城的故弄玄虚,让他更加看不懂现在的局势。 他也没想到过,区区几百根木头而已,怎么会闹出这么大事来? 东北的同行也不是得罪不起,他只是担心粤省那边有古怪。 而如今就连自己局里的风吹草动,甚至是自己私下和心腹说的话,人家竟然能全盘掌握。 他不信对方会隔着几千公里做这么大的力量投入,所以只能是本地的一些部门私下参与了进来。 什么部门会有这么大的能力? 郭局长心知肚明。 跨大区跨部门私密联动,这还是区区几百根木头的事么? 懂得越多才会想得越多,郭局长身上的冷汗一直就没停过。 尤其是在他得知张宏城无所谓的跑去了西双版纳,郭局长顿时瘫坐在了椅子里。 这还不明显么? 在这件事的背后,这几百根木头根本无足轻重! “这个小张有没有说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艾民伟不知道郭局长为什么会变成这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小心的回答。 “大概来去三四天左右。” 郭局长脑子飞快的转着。 他故意晾着张宏城,甚至让招待所降低待遇,就是想刺激一下那小子,好从对方身上发现点什么。 可人家直接无所谓的去了西双版纳看朋友。 不行! “你马上给借走那些木头的单位去电话,就说算我郭某人求他们。” “木头要是能还回来,就尽量还回来,实在不行,派他们的会计过来把账记到位,都改成本期应付。” 艾民伟有些犹豫。 “局长,就怕东北那边不答应啊。” “实在不行,咱们再收罗一批本地木头给他们带回去交差。” 艾民伟苦笑。 “这个提议早就提过了,可我们这里的木头人家看不上。” “要不,我们联系下粤省那边?” 郭局长立即摆手。 “别!我总觉得这里头藏着事,千万不能自己主动凑过去。” “隔着东北那边我们还能推诿,要是直接接触了粤省那边,那我们可真就成了当事人!” 郭局长又起身转了几圈。 “这个小张喜欢看芭蕾剧?” 艾科长想了想。 “似乎挺爱看文艺节目。” 郭局长招招手。 “过几天是泼水节,你这样这样,都记单位账上。” 艾民伟急忙点头。 “局长您放心,我一定把这小张给招呼好。” 正被郭局长和艾科长谈及的小张同志,正蹲在路上抠嗓子。 极其崎岖的路况让他晕车了。 这里是滇省思茅,距离他要去的版纳景洪还有一百多里。 有好心人告诫他,到思茅的班车他都受不了,那思茅到景洪的班车就更别上。 剩下的路要么靠走,要么坐牲口。 满头是汗的张宏城艰难的起身,看了一眼车站棚子里的大温度计,33度! 他没忍住哀鸣了一声。 这可才四月啊! 他从东北出发的时候,还穿着大棉衣! 如今连背心都想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