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有对等的手段,不然轻易不要用太暴力的手段。 周厉王,朕是不想当的。 你们看见了吗? 这就是控制舆情的好处。 我们朱家的皇帝,吃这方面的亏吃大了。 朕就是不想被影响,不想顺着他们的路走。 可他们那些人在外面三天两头,不停地说一件事情是正确的。 还蛊惑老百姓们一起附和,形成一种大势。 朕也就不由自主,受到了他们的影响,觉得这件事情就是正确的。 文官嘛,最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说朕的不是。 别以为朕不知道,贪财好色、不愿学习,只愿享乐,还喜欢喝酒。 这些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嘛,让朕清心寡欲做个圣人,他们一个个在下面寻欢作乐。 哼,想得挺美。 不过他们也就劝谏这点本事了,朕不要脸不听就是了。 反正谁也奈何不了谁。 当然朕也不会学万历皇爷爷和天启兄长那样,直接躲着他们。 朕是愿意和他们成为生死冤家,一直斗下去的。 嘿嘿嘿,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更是其乐无穷啊。 也罢,这回朕以退为进,让他们得逞一回。 朕这泰昌一脉,算是受过东林党的恩惠。 当年要是没有他们,几十年如一日的国本之争。 这天下说不定就是朕叔叔福王的了。 朕是一个知道感恩的人,会念他们的好。 王大伴。” “奴婢在。” “告诉崔呈秀。 让他手下的御史上疏,举荐韩旷官复原职,朕这边会准奏的。 另外,你去和首辅黄阁老通个气,告诉他韩旷的事情。 让他有个准备。 也表明一下朕的态度,黄阁老在一日,这韩旷就只能是次辅。 朕五年一届内阁制的构想,是不动摇的。” “喏。” 王承恩躬身领命而去。 此时,一缕阳光透过那酱油色的琉璃窗。 也不知道过滤掉了哪些光谱,形成一缕幽暗的光线。 这缕阳光顽强地停留,在崇祯手里的奏折上,失去了原来纯真的模样。 崇祯停下了看奏折的动作,一脸惊喜地转头,看着窗外。 此刻,雪停了。 太阳公公露出了,他久违的笑脸。 “方大伴,曹女史。 走,陪朕赏赏雪景。 顺便堆个雪人。 再组织个打雪仗比赛。” 堆雪人,打雪仗,那是什么玩意? 方正化有点懵,他懵他的,不耽误崇祯接着说。 “放心,朕不参与,朕就站在边上看,给你们当裁判。 当个裁判,也是挺好玩的。” 崇祯露出了久违的笑脸,那洁白的牙齿晃得人眼晕。 曹静照多看了一眼,精神有点恍惚。 也许只有这个时候,人们才能恍然意识到,刚才那个杀伐果断,君王威仪十足,一句话就可断人,生死前途的崇祯帝。 其实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郎,爱玩爱笑爱胡闹的少年郎。 很快后宫天街和乾清宫前面的空地上,聚集了五百个小火者,也就是小太监。 按照崇祯的吩咐,大家都穿得厚厚的,套了两层棉袄。 小火者们在堆出来五六个雪人后,就分成两个二百五的阵列,开始了疯狂打雪仗。 雪花和棉絮齐飞,胡闹和庄重都碎了一地。 崇祯脖子上挂着个小铜哨子,真真是当起了裁判。 不过他这裁判,也是个样子货。 被司礼监的太监们团团围住不说,还只能离得老远,为打雪仗的小火者们助威鼓气。 昔日寂静森严的紫禁城,如今闹腾得和民间老百姓,提前过年一样。 …… 太和殿前面,东南角内阁的值班房内,静悄悄有三个文臣低头默默办公。 今天巧了不是。 正好是东林党的李标和钱龙锡当值。 两人隔着一座太和殿,外加后面的两座小殿,中和殿、保和殿,还有太和殿广场。 都这么远了,都能听见乾清宫那边的欢声笑语。 那欢声笑语声音忒大了些,惹得两位阁臣惊疑不定,停止了案牍工作。 李标和钱龙锡面面相觑,不是不办万寿节了吗? 再说办万寿节,也不是这样笑闹不休的场面。 这可是以前的紫禁城,从来没有过的景象。 内阁中排位靠前的李标,踱着四方步捋着身前的长须,离开了书桌前。 换个地方,李标重新坐下,坐在太师椅上慢慢品茶。 房间里放着熏香,还有暖洋洋的味道,让人舒服得只想睡觉。 以前的值房矮小,又是靠着宫墙根建的。 往日里别说后房,就是前面的值房,也是阴暗潮湿,冬天更是遭罪,让人想到了科举考场上的号房。 自从崇祯皇帝,上次驾临内阁,慰问内阁成员。 主要是慰问首辅黄立极,确定五年一届内阁任期之后。 对于文渊阁里,内阁值房的工作环境,崇祯是很不满意的。 不久内廷和工部就来了人,带队的是大工匠冯巧和梁九。 这些工匠叮叮当当,就开始忙活起来。 内阁暂时挪到文华殿里面办公。 这内阁值房休整了大半个月。 不说是大动土木,也是升级了值房里的保暖措施。 有了地龙,地炕后,值房的工作环境舒适太多了。 李标心中有点感慨。 这皇帝年纪虽小,却是心细如发。 关键是愿意从小处着眼,体贴关心大臣。 颇有北宋仁宗的风姿啊。 李标放下茶杯后,外面还能隐约听见,天街那边传来的笑声。 笑声太魔性了,大都都是小太监们的公鸭嗓子。 这下子真不能装聋作哑了,估计不过问,那边能闹一天。 李标叹了一口气,他是不想管内廷的事情。 一方面是自己持身中正,不愿干工作以外的事情。 另一方面是自己,想管也管不了啊,阁臣之中,他的排位并不靠前。 黄立极以下,施凤来、张瑞图、李国普、来宗道等等,都在自己和钱龙锡之上。 在自己两人之下的,就剩下一个刘鸿训。 偏生刘鸿训这人,还特别能蹦跶,在阁臣中生怕显不着自己个。 三天两头就要怂恿黄立极,找崇祯皇帝提提建议。 李标这个不想出头,偏偏和东林党关系很近的阁臣,实在是不好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