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说完这话,把那块大石头往后一扒拉,又在它前面码了两个小石子。 “这两个就是刚才侦明的,隐藏起来的关宁铁骑和白杆兵。 咱们打谁呢? 还是两路都打。 这边关宁铁骑,老对手了。 滑不留手,不逼到死路上,他们是不跟咱玩命的。 嘿嘿嘿,说实话,咱和他们挺像。 咱们是人少,不能死。 他们是人少,不敢死。 至于那边的白杆兵都是愣头青。 明国皇帝一声令下,跋涉千里就来跟咱们拼命。 白杆兵悍不畏死,战斗力很强,这样的南兵,不知道还有多少? 唉,明国就是这点好,兵多将广,能打持久战,就是最蠢的添油战术,也会让咱们害怕。 前面死了杜松、刘挺、陈策、秦邦屏、戚金,后面又来了满桂、祖大寿、赵率教、秦良玉。 听说这还是明国有奢安之乱的前提下,还能慢慢和咱们耗。 可咱们耗不起啊,咱们只要输一仗,就等于亡国了。 嗯,扯远了。 现在两支军队都不好打。 那咱们就学父汗的打法。 任凭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多铎何在?” “末将在。” 多铎一脸兴奋,他知道大哥要兑现诺言了。 “你要一个牛录为先锋,大哥许你了。 再调派敖汉、奈曼部一千人,护卫你的左右翼。 古尔纳,你带着斥候引路。 咱们先打白杆兵,核桃就要先敲硬的。 好几年没打他们了。 关宁军已经不新鲜了。 再说,真遇上难缠的局面。 白杆兵都是步兵,你们也好脱身。” “末将领命。” 多铎猛地站起身,拱手领命。 接着一抖披风,学着汉人戏台上武将的四方步,快步冲下了缓坡。 多铎要找自己的战马,要拿自己的宝刀,更要找到他的临时牛录部曲。 他脸上的两颗青春痘,这时候到底是爆了。 可以肯定的是,不是他挤爆的,是自然熟透了。 黄的白的红的脏物都是,淌了小半张脸,但他本人毫无所觉。 后面的多尔衮担心弟弟的安全,请示了代善以后。 带着自家的十五个巴牙喇亲卫,也跟了上去。 看着多尔衮两人走远,萨哈廉这才走上前来,低声说道。 “阿玛,他俩可带的都是咱们正红旗的人马。 别大手大脚地,只知道猛冲猛打······” 代善明白儿子的意思,点头说道。 “你悄悄过去,告诉那个牛录额真。 只要对战伤亡超过二十人,就不用等多铎的命令。 他可以自行带着牛录脱离战场。 其实我让他们打白杆兵,就是这个意思。 省得打出真火来,被关宁军这样的骑兵缠上,就得不偿失了。 一个牛录就三百多人,老子愿意用二十人的伤亡,给十五弟练手。 我这个当大哥的,当到这个份上,也够意思了。” “喳。” …… 多铎自然不知道大哥代善的小九九。 少年人容易记仇,也容易感恩,情绪波动很大,一会一个小极端。 这会儿多铎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 恨不得张开翅膀翱翔。 他心里对代善充满了感激,甚至觉得代善大哥,卷进逼死亲母阿巴亥的阴谋中。 纯粹是情非得已,被其他坏人所迫。 “正红旗的勇士们,我是镶白旗的旗主多铎。 奉了你们旗主,大贝勒代善的命令。 过来统领你们这支牛录,选为先锋。 去占领前面的明国墩堡。 儿郎们,握紧你们的刀枪弓箭。 随本将杀。 古尔纳,你前面带路。 待冲散前面那支明国步兵方阵,后面就是那堆满财富和女人的墩堡。 到时候城墙已塌,骑马就可一跃而过。 先入城者赏半个前程,战利品全归自己。” 此时的多铎顶盔掼甲,好大一根避雷针一样的盔缨,在头上顶着。 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神狂热,情绪已经到了顶峰。 如果把他现在活体解剖了,会是提取人体多巴胺最合适的时机。 多铎像他的父辈兄长一样,骑着一匹红鬃马,对着汉人举起了屠刀。 这是他第一次进攻明国的军队和城堡,他自信也不是最后一次。 未来的他,会创造自己祖辈难以企及的成就。 战前的动员鼓舞要讲得直白生动,无疑初出茅庐的多铎做到了。 看看那三百多眼冒绿光的女真战兵,嗷嗷叫着响应主将的动员。 就能知道爱新觉罗家族的成员,各个都是战争罪犯,同样也是战争天才。 他们不逊色于,明初的那批藩王,仅就胆略而言。 多铎满意地看着,这群精锐野蛮的战士, 世间没有比他们更锋利无匹的武器。 他的自信心极度膨胀,觉得带着这三百人。 这天下再大,也是皆可去的。 怎么去,踏碎所见土地上,男人的血肉骨头,征服女人的娇柔身体,让所有人匍匐在女真人脚下。 这就是皆可去的。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临时统帅的,这个牛录的额真被萨哈廉叫到一边,耳语了一阵子。 矮壮的牛录额真一边恭敬点头,一边抬头看着激昂慷慨的多铎,眼神已经多了一丝异样。 多铎抽出长刀,斜指前方,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姿势,做好了下一刻的冲刺。 他骑马站在一个土坡之上。 既是让自己看起来更加高大上,武力值高点。 也是为了占据好视野,方便指挥队伍。 “儿郎们,随我杀。” 唰的一下,多铎刀锋所指,呐喊声,怪叫声四起,几百根金钱鼠尾辫在空中飘荡。 寒风凛冽,刺骨严寒,也不能阻挡正红旗勇士们的脚步。 阵阵马蹄声响起,恍如天地间,滚起了一股洪流。 正红旗的战兵最少都是一人双骑,再加上辅兵、余丁和包衣。 说是三百人的队伍,其实已经一千以上了,加上战马的话,更显队伍规模庞大。 这样的一支牛录,在辽东战场,敢撵着上万关宁军跑。 一个正红旗牛录行进间,已经有千军万马,投鞭断流的气势。 这么一股洪流,瞬间从蜘蛛山双龙沟倾泻而下,直奔前方的草甸深处。 离独石口堡西北角十里处,就是马祥麟的两千白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