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竟然还要签契书？”王氏惊讶地问道。 “嗯，陈娘子说要签的。”顾卿芝连忙回答，并迅速回到房间将契书取出来交给王氏，“娘亲，您请看看。” 王氏接过契书，从头往下仔细阅读了一遍，当看到契书上所签的价格时，不禁吓了一跳。 五文？五文到底是十朵还是一百朵啊？ 当王氏往下看到竟然是五文一朵的时候，差点直接从凳子上摔下来。 她猛地抬起头，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家闺女，“卿儿，这，上面写的是真的？”别是写错了吧？ “嗯，娘亲，您别急，您先看看后面的内容。”顾卿芝连忙安抚道，并将契书往下移动了一些。 这没看完就如此激动了，等看完了呢。 果然…… 王氏定睛一看后，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十文一朵”，这下她彻底坐不住了。 “卿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她的印象里，这绢花根本不值钱啊。 还一朵五文十文的，这也太夸张了吧。 她这几天也就是趁着有空时随便做一做，当放松的，就这样便凑够了一千朵了。 若是按照五文一朵来算，那得有多少钱啊，更别说十文一朵了，她简直不敢想象…… 要知道，自己辛辛苦苦绣一方帕子才能赚多少钱？而且就算自己手艺熟练，最快也要两天才能绣完一方帕子。 可这绢花…… 难道是她远离城市太久，潮流已经完全变了？ “娘亲，是这样的……”顾卿芝深吸一口气，缓缓说起了今天去陈娘子布庄所发生的一切。 听完闺女的讲述，王氏这才恍然大悟，但仍然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对于这绢花的成本，她心里也开始犯嘀咕，碎布头是人家给的，不需要花钱。 至于做工嘛……她只是随意做做一天就能做上好几十朵呢，也不算是太耗费时间。 但顾卿芝却摇了摇头，表示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娘亲，您仔细想想，事情并不是像您所认为的那样。 您看看咱们制作的这些绢花，它们多么的精美、多么独特啊。 您之前可曾在市集上见到过如此别出心裁的绢花吗？” 王氏想了想，果断地摇了摇头。 顾卿芝这才接着往下说， “是了，这绢花呀，卖的就是那份新鲜感和独特性。 等到将来这种绢花满大街都是的时候，自然也就不值什么钱了。” 而王氏并非那种毫无见识的深闺女子，她一经提点便立刻恍然大悟。 懂了，卖的是样式，或者说就是那份独特的心思。 于是她赶紧问道：“卿儿，你说为娘岂不是应该趁着现在多做一些绢花？” 趁现在还卖得起价的时候。 “娘亲，不急”，顾卿芝按住王氏急欲起身的动作，缓缓说道：“您别急，眼下您手中不是还有一幅桌面屏风需要刺绣吗？” “是啊！”王氏不禁有些懊悔，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接手这份活计。 但是，毕竟自家闺女当时所绘制的样式实在是太美了，她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早就想要亲手将其绣制出来了。 顾卿芝只好开始耐心地劝导起王氏来：“娘亲，这个不急。您先将这个绣活做好再说吧。 不过，我倒是觉得以后您改为制作绢花，其实也是挺不错的选择呢，您觉得呢？” 听到这，王氏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疑惑不解，问道：“可是卿儿，你方才不是说这绢花只能靠新奇取胜，做不长久吗？” 顾卿芝微微笑了，解释道：“娘亲，的确如此。 不过只要我们愿意不断想些新点子，推陈出新，不就能让它始终保持那份新奇感，不是吗？ 法子总是人想出来的嘛，您说是不是啊？ 而且，与那些昂贵的金银首饰相比，绢花的价格更为亲民，能够购买得起的人也会更多。 换句话说，我们的潜在客户群体将会更广泛，到时候根本就无需担忧客源的问题啦。” 王氏一想也觉得闺女说得很有道理。 顾卿芝顿了顿，想起一事又接着说道， “还有啊，娘亲，其实现在咱们家的情况已经和从前大不相同啦。 如今咱家有了稳定的山货买卖生意，收入也算比较可观了，您说是不是呀？ 所以呀，孩儿觉得娘亲您今后可以稍微减少一些刺绣活儿啦。” 这可是顾卿芝第一次鼓起勇气向王氏提出这个建议。 “卿儿，怎么了？” 王氏敏锐地察觉到女儿刚才的话语中含着的一丝淡淡的忧愁。 这可是她头一回从自己宝贝闺女身上感受到如此异样的情绪。 只见顾卿芝皱着眉头说道： “娘亲，我听二哥讲过，他有个同学的母亲因为长期熬夜做刺绣活儿，结果把眼睛给弄坏了……” 话还没说完，顾卿芝便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忧虑与恐惧，一头扑进了王氏温暖的怀抱里。 “卿儿……” 王氏心疼地抱紧了怀中的女儿，心里暗自琢磨着，这孩子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不过很快，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闺女是在担心自己啊！ 于是，王氏轻抚着顾卿芝的后背安慰道：“放心吧，为娘会多加留意的。 而且，眼睛哪有那么容易就熬坏呢？ 别太忧心忡忡啦，那样的事绝对不会发生在为娘身上的哦！” 直到此时此刻，王氏才恍然大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闺女之所以突然提起此事，竟然是出于对自己的担忧呀！ 顾卿芝却心知肚明，前世的时候，娘亲的眼睛确实就是因为过度劳累而受损的。 只是这些话，她实在无法对娘亲直说出口…… 便只能通过这般隐晦的说法劝解。 最后，王氏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下来：“好好好，为娘都听卿儿的，行不行呀？ 等这个屏风绣完之后，娘亲一定会尽量少接点刺绣活儿的！” 听到这话，顾卿芝终于稍稍放下心来，狠狠松了口气，所幸结果是好的。 她的脸上也重新露出了些许笑容，并像很久之前一样对着王氏撒起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