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兰瑟语气平静的说着。 蓝恩现在站在她的侧后方,看不见她的脸。但是莫名的,蓝恩感觉这平静的语气下,充满了讥讽和不甘。 “这是自古相传的律法,食古不化。我曾想努力做出改变,但直到现在我能让一个辛特拉骑士在战场上毫不犹豫的为我而死,却不能让他在宫廷上、在这条法律上为我说一句话。” 蓝恩默然不语。 这种情况并不反常,甚至可以说合乎逻辑。 因为一个人的身份与立场是多方重合的结果,一个能在战场上为主君赴死的骑士,当然称得上忠诚勇猛。 但与此同时,这个骑士身为贵族阶级的一员,又必须维护自身阶级在法理上的统治力和解释权。 这两样东西都能让他为之抛却生命。 “罗格纳的妖灵只是在怨恨你没有给他生个儿子,这似乎影响不了你与现任国王的感情。毕竟你们两个并没有表现出对子嗣的渴求。” 年轻人淡淡的说。 但这种说法却引来了王后的一阵嘲笑。 “别装了,蓝恩,看在瘟疫和天花的份上。伱能看清楚现在的政治局势,却看不懂流言真正的厉害之处吗?流言本身的内容什么时候重要过?只要流传的过程够长、够离奇,哪会有人不愿意听呢?” 嘲笑过后,卡兰瑟的声音冷了下来。 “现在,辛特拉的街道上、田间地头,已经开始流传一种说法,一种恶毒的说法。想听听吗,外地人?” 实际上,她压根没看蓝恩的反应,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他们说:卡兰瑟最初嫁给罗格纳,让那个艾宾的王子成为辛特拉国王根本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他看起来一脸蠢样,很好控制。卡兰瑟不想让国内的贵族们干涉自己的生活,因为他们只把她看做是下一任国王的王后。她真正想的,却是成为这个国家的至高统治者。” “野心勃勃。”蓝恩十分平和的做出听后评价,“但有野心,对王室来说不是一个贬义词。” “如果仅是到此为止,那当然不错。但一个好的‘流言’,就必须做到峰回路转,让听的人抓心挠肝。” 卡兰瑟也笑了笑。 “我曾怀孕三次,但只生下了、合乎情理的摆在他面前了。 “为什么是猎魔人,陛下?” 蓝恩靠在大树的树干上,歪头问道。 “你调查过我们,你该知道,想成为猎魔人会经历一些绝对谈不上美好的事情。” “是的,青草试炼。那种残酷的魔法突变,你们的幸存率一般能到多少?十分之四?十分之三?我的消息来源只能大致打听到这里了。” 卡兰瑟说得云淡风轻,好像完全不在意这几个数字背后的概念。 为了让她明白,这数字是活生生的人死出来的,蓝恩不由得加重了语气回应。 “十分之三,陛下。十个孩子只能活下来三个,剩下的惨不忍睹。” “活见鬼!难道只有试炼才危险?只有未来的猎魔人才会冒险?人生充满危险,蓝恩。人生也由变数主宰:事故、疾病、战争。” 卡兰瑟发出了不屑的嗤笑。 “就像我的孩子们,出生的和没出生的。三个只活下来一个!虽然我没有关于数学的学位,但寻常的知识也足够我做出判断:这比你们的十分之三好到哪去了?” “他们还是在我的肚子里出了事,辛特拉的王后!辛特拉的雌狮!我在孕期里一天受到的照顾、花销,比得上普通农夫的半辈子!但我的孩子该流产不也就流产了?” “别再感叹你经历的风险了。”她抱怨道,“这可不像传闻中的你。遭遇了什么并不重要,我能清楚地看到你成为了怎样的人。如果我确信帕薇塔的孩子会变成你这样,那我片刻都不会犹豫的,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