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深巷狗吠。 一只鸽子飞过屋檐,落在了窗棂上。一只手眼疾手快,把鸽子抓进房中,从鸽子的红爪上取下手指长的小竹筒,打开塞子,露出里面的小字条。 “哥哥,血丹可炼成了?”,焦急不安的湘妃如热锅上的蚂蚁。眼看血月已经慢慢消散,她还没有收到消息。 杨国舅看完,身体踉跄了几次,扶着身侧的桌子,堪堪站稳。他的两眼发虚,双手、双脚乏力,两指宽的字条从他的手掌中滑落下去。 湘妃弯下身,捡起字条。字条上的字眼如惊天霹雳,仿佛从地底上爆起来,轰得她脑袋嗡嗡直响。 “血丹被毁” 杨国舅的背脊顺着桌子缓缓滑下去,干涸发白的嘴唇蠕动,喃喃自语,“为了血丹,我把昭儿的命都送出去了。血丹没了……” “又是唐云意”,湘妃失神落魄之后,很快恢复正常。柔和的眉眼像刀一样狠厉,“我要杀了她” 湘妃起身要回宫,杨国舅忽然拉住他,眼神因为惊恐而睁得大大的,“唐云意狡猾多端,心狠手辣。他毁了血丹,恐怕现在已经往这里来了” “怎么办?”,湘妃额头上的金饰随她剧烈摇晃。 “当然是离开了。趁着他还没有到,赶紧走” 兄妹俩冲到国舅府大门口时,迎接他们是煌煌火把。密集的火把把整个大门口照得如白昼一样。 “长……长公主” 湘妃腿一软,不自觉的跪下来。长公主那双凌厉的眼睛如一把把弯刀,无形之中,切割她的皮肉。 随着湘妃一跪,头上的金簪随之掉落。她脸上的血色瞬间全无。惨白如涂抹后的腻子。 国舅府的大门再次关上。会客的大厅内,湘妃和杨国舅瑟瑟发抖,双膝如跪尖锐的石头上,冷汗频频。 坐在上首的是狠厉如座山雕一样的长公主。那双锋利如毒蛇一样的目光不断来回打量湘妃和杨国舅。 “湘妃,本殿记得你的年纪不小了,这年渐长,你越发年轻了。怪不得……父皇无法潜心修道” “殿下”,惧怕于这位公主的压力,湘妃始终不敢抬头。她心中有鬼,放在往日,她定凭借恩宠,与这位长公主揶揄几句。 长公主萧朝雨随便一道目光,她感觉一道芒刺扎进了后背。 “湘妃,你应该知道本殿身负监国之责……”,长公主点到为止,祸到临头,湘妃依旧装傻充愣。 “殿下何意?” 长公主忍不住哼了一声。戴着铁指甲的手在桌面上小声敲击。明眼已经知道,公主殿下不耐烦了。 “湘妃,你知道私通叛国之徒的后果是什么下场?” 湘妃猛然起身,怒视萧朝雨。 “殿下,打算欲加之罪?” 萧朝雨置若罔闻,“私通叛国之徒,男丁全部流放北地,女眷全部冲入教坊司,终生为妓” 湘妃气得双眼发红。“陛下在哪?我要见陛下” “陛下,你有脸?”,萧朝雨如天神一般,轻蔑的睥睨小丑一样的湘妃。 湘妃欲冲出去,被人拿刀架着脖子送回来。杨国舅如同魔怔了一样,嘴巴蠕动,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湘妃”,萧朝雨并没有恼怒得拍桌而起,而是轻描淡写,眼神全在自己那副精铁打造的铁甲上。“像你这种没有内力的人,根本无法压制血丹,你根本驻不了颜。你何必为了一颗血丹,大肆杀戮,甚至不惜以杨昭的性命来嫁祸唐云意” 萧朝雨倏然起身,半衣半甲看似少了一丝威严,无形的压力却不断袭来。如泰山压顶,笼罩整个大厅。 杨府的三百人口全部被长公主的黑甲兵押在大厅外面的空地上,双手被捆,反拧在身后,嘴巴被抹布堵住,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公主在胡说什么?唐云意杀了我侄儿不假” “唐云意杀了杨昭不假,他不杀杨昭,你们怎么有理由杀了唐云意。只要唐云意一死,血丹案就断了” 湘妃被猜中心思,心神恍惚,依旧故作镇定。 “殿下,我好歹也是陛下的妃子”,俗话说,打狗要看主人,“我炼制血丹来干什么?我作为一个后宫嫔妃,有的是驻颜的办法” 萧朝雨冷笑连连,“血丹当然不是给你用,也不是拿来驻颜” 湘妃那张惨失血色的脸忽然恢复正常,变得自信起来,“殿下,我不用血丹,自然也不是我炼制。殿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萧朝雨脸色突然一变,铁甲轻轻一扫,桌子倒扣的茶杯全部被扫落到湘妃的脚底,碎了一地。湘妃心头一震,抬起下巴,挺起胸膛,故作镇定。 “血丹是拿来修复容颜,对吧?湘妃” 湘妃脸上刚刚氤氲的血色慢慢褪去。 “殿下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十七年前,建文帝无故残杀同宗,建昭帝揭旗而起,建文帝在那场大战中毁容了。囚禁多年之后,他被人救走,那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外面暗中培养势力,伺机而动。你在为他炼制血丹” “你胡说” “湘妃,你与建文帝年轻时,曾有过不为人知的一段情” “就算我与他有情,能说明什么?” “你在为他炼制血丹恢复容颜。你联通巫族,残杀江湖高手,建血池,炼血丹。等他恢复容颜,一同与他掀翻陛下?” 湘妃发出狞笑,“殿下仅凭这些,就污蔑我?” 那只送信的鸽子还有字条扔到了湘妃的脚底下。 湘妃愣了一下,冷笑。 “如果不是你炼制,谁会给你送信?” “殿下”,湘妃缓了缓发急的呼吸声,仿佛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从容不迫对上萧朝雨的审视。“殿下即便是我炼制血丹。我身为陛下的湘妃,保持容颜,取悦陛下,何罪之有?” “不过区区九百九十九个人,又何妨?” 萧朝雨明显顿了一下。她没有想到湘妃的另一张嘴角竟然比她想象中还要险恶。活着被人放干血,那种痛,那种无奈,那种绝望。活生生的生命被她视如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