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阴云渐沉,带着凉意渐浓。 一叶落平分秋色,万物收岁月无恙。 炎热淡去,投射在地上的光斑黯淡了不少。空气多了一些微凉,浸入肌理,恰如其分。 金灵卫的明堂内,气氛有些凝重。 曲文泰、涂楠、朱湮三位指挥腰背笔直记在门外,神色不由自主的如出一辙。 堂堂青武殿指挥使竟在一个露水浓重的早晨登门了。这个日渐落败的金灵卫大半年也不见一位高官上门,今日青武殿指挥使丰息上门,“司马之心”,人人心知肚明。 唐云意在业火山庄大放光彩,仅凭四架火炮车,差点将业火山庄夷为平地。遍地的沟壑,面目的燃烧过后的焦黑地面,浓重的血腥味,久久不散的硝烟,食人的飞鸟在低空盘旋,发出凄厉的鸣叫…… 唐云意以一己之力打退了敌人。丰息找上门,在意料之中。 下人奉茶之后,恭敬离去。敞开的大门,光线越来越亮。丰息骨节分明的手捧起茶,轻轻啜饮了一口,茶液略停后,滑入喉咙。金灵卫的茶味勉强入喉。 “丰息将军登门,蓬荜生辉” 梁攒将皮笑肉不笑演绎得淋漓尽致。笑容仿佛被硬生生的镶嵌在他的脸上一样。丰息上门,无非是为了唐云意而来。 丰息放下茶杯,脸色严肃。从他进入金灵卫伊始,脸上凝重,仿佛乌云罩顶。 “梁统领应该知道丰某所谓何来?” 梁攒摇头,“梁某不是将军腹中蛔虫,又怎么知将军所想?” 丰息突然露出一抹讥笑。梁攒打算揣着糊涂装明白。 “敢问梁统领,唐云意在金灵卫中,身居何职?” 来了……梁攒突然抓马起来,身躯绷紧。 “蓝衣金灵卫” “哦……”,丰息似是而非的点头,“以唐云意的功劳,在青武殿,擢升副将,也不是不可能……”,丰息虽没有明着,暗地已经讽刺金灵卫暴殄天物。以唐云意的资历,在金灵卫实在明珠蒙尘。 “梁统领既然看不上唐云意,那就把他给青武殿。雄鹰就应该在苍穹之下,尽情翱翔。而不是留在地面上当斑鸠” 丰息直接而又讽刺的话让梁攒怒拍桌而起。这个丰息跑到他的地方堂而皇之要人就算了,还出言嘲讽。 梁攒猛然拍桌,桌子不堪一击,塌了一角之后,茶杯滚落,地面上碎了一地瓷片和茶叶。 良好的教养让梁攒没有破口大骂。他暗自调息,情绪稳定下来后,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丰息想要人,也不是不可能?” “梁统领尽管开条件,丰某一定尽力满足” 大堂内,气氛一下子拉到了极致。如同紧绷的弓弦。 “丰息将军想要唐云意,梁某得问一个人” “何人?”,丰息的虎躯也在剑拔弩张的氛围内紧绷起来。 “梁某得问问家中平妻” “梁统领,如果丰某没记错。梁统领只有一位正妻?” “没错,梁某没有正妻,丰息将军还是回去吧” “你……你耍我,梁统领,好大的官威” 梁攒再次愤怒拍桌而起,“丰息将军好大的口气,说要人就要人,当金灵卫这里是什么?” 丰息跟着拍桌而起,两人相对而峙,互不相让,“梁统领,这是要与青武殿为敌?” “为敌为便敌,唐云意是金灵卫的” “金灵卫护不住唐云意” 电光火石的刹那,双方各自抽出腰刀,“大战”一触即发。 “梁统领” “梁统领” 在丰息一头雾水的呼唤中,梁攒从魔怔中回身。随后自嘲了起来,为了护住唐云意,他竟然像个小姑娘一样,浮想翩翩。是雄鹰,他关不住。 “丰息将军说到哪了?” “梁统领是否舍得割爱?” 大堂内陷入一片沉寂。 守在外头的涂楠脾气有些急,探出去的脑袋又被拉回来,“怎么不说话?梁统领同意?” 朱湮摸着下颌的短须,沉思良久,“梁统领为何不擢升云意?凭他屡获奇功,当个绿衣金灵卫绰绰有余”,朱湮胳膊肘撞了一下陷入沉凝中的曲文泰,“曲指挥,唐云意可是你的人?” 曲文泰沉默许久,“我尊重云意的选择”,唐云意在金灵卫的行为可圈可点。相反,他反而觉得金灵卫束缚了他的发展。他就像一只待成长的幼鹰,外面才是他广阔的天下。 涂楠重重哼了一下,“换做我,我绝不会同意。当初是你死不要脸把他从我手里抢走”,涂满的阴阳怪气没有人搭理后,他的视线又投入的大堂里,“梁统领到底同意了没?”,涂满焦躁之下,回头瞥见了站在身后相隔两米处的李唯昭,一溜烟把他提到前面,“你不是会看口语,他们说什么?” 李唯昭顿时觉得头皮都被拉紧了。他哪会看口语,只能从蠕动嘴唇里猜出一点,然后“添油加醋”,变成不虚不实的话。 “涂指挥” 涂楠一巴掌拍在李唯昭的身上,怒目圆瞪,“快点说……” “说什么?”,李唯昭支支吾吾,觉得天快要塌下来了。 “梁统领和丰息将军在说什么” “哦……嗯……他们说……”,李唯昭结巴起来,“说唐云意” 涂楠咬牙,“我当然知道说唐云意,结果怎么样?” “就是同意……”,李唯昭绞尽脑汁,他不敢“编排”两位上司,但是唐云意可是他哥们,“同意给他送两个美人” 三位指挥不约而同的看向李唯昭,目光带刀。涂楠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滚蛋,胡说什么” 大堂内,梁攒为难,眉心久久不展,“丰息将军,并不是梁某不算割爱,也并非梁某不擢升云意” “为何?”,丰息抓住了梁攒的难言之隐。 “云意可能有一段时间不会在金灵卫了” 丰息坐正,似乎已经猜到什么了,“梁统领,有话直说” “近期,京都发生了一场江湖高手灭门案。云意要去大理寺挂职少卿职了” 果不其然……丰息已经猜到,眼里闪过一丝丝失望。 “无妨”,等他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