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多钟,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钥匙响动的声音,李仕山就知道是父亲回来了。 唐博川有些纳闷地问道:“怎么你爸除夕还上班呢,领导太苛刻了吧。” 李仕山笑着说道:“估计是我爸自己要加的班。” 唐博川不由得佩服起来,“这么敬业啊!” “我爸就是一个认真负责的性子,自从去年年底当上了副总工程师以后,听我妈说,分管的事情多了,也就老加班。” 李仕山正说的时候,房门打开,穿着一身行政夹克的父亲出现在了视野里。 看着如今派头十足的父亲,李仕山忍不住打趣道:“李总工回来了,欢迎,欢迎。” 这句话让李林喜老脸有些泛红,笑骂道:“你小子,胆大包天,连你老子的玩笑都敢开。” 李林喜刚说完,就看见了唐博川和沈峰。 李仕山立马就介绍起两人的情况。 父亲在听到唐博川是县长的时候,并没有太过于吃惊,表现得还算稳妥,这倒让李仕山有些意外。 在李仕山的印象里父亲一直不擅长人情世故。 这也是搞技术出身的人的通病。 现在有如此表现,估计是和当了副总工程师有关。 毕竟这个职务是副处级,虽然只是事业单位,但是在安江市也算是迈入到了有身份的这个门槛了。 怎么才算有身份呢,这也是有一个公式。 县级就是科级干部、市里是处级、省里是厅级。 当然在关键或者核心岗位的干部也是。 只有到达了这个层次,别人才会认可你的实力,你也就有了可以和别人交换资源的资格。 在这个层次,你办起事来将会有多种多样的选择,同时给你的生活也带来了诸多便利。 解决个孩子上学,老人住院什么的。 这对普通人那是千难万难,对于你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情。 李仕山看着父亲和唐博川颇为顺畅地交流,很是感慨万千。 果然,还是环境最能锻炼人。 父亲回来后,团圆饭就可以开始吃了。 李仕山和唐博川将茶几挪到一边,又从阳台上取出一个折叠大圆桌放在客厅中间。 这张桌子自从买了回来就没用上。 这次终于拿出来了,也算是没白花钱。 客厅收拾好以后,母亲就把一道道美味佳肴往桌上端。 唐博川看到桌上好几道菜都是以前过年的时候,母亲烧过的,这都属于燕京的菜式。 尤其是最后,李仕山端着一个铜火锅放在桌子,唐博川更是惊呼出声。 “你家过年也吃铜锅子啊。” 李仕山笑着,学着京腔打趣道:“唐少爷,瞧不起人了不是,谁家过年不吃点好儿。” 唐博川这才想起来,李仕山的母亲祖籍是在燕京,母亲的父母都是地道的燕京人,会吃这些也就不奇怪了。 今年李家的年夜饭吃得是格外热闹,五个人欢声笑语不断,尤其是唐博川最会搞气氛,讲的一些八卦新闻,把母亲逗得合不拢嘴。 当唐博川说到李仕山现在是正科级的县政府办副主任的时候,母亲反应还好,父亲听得是差点把酒盅打翻了。 “小山,你是正科级?” 那芸有些好奇丈夫的表情,有些纳闷地说道:“老李,儿子正科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之前不就是正科级嘛。” 李林喜解释道:“我从普通干部到正科用了将近十五年时间,你儿子就用了两年,你说呢。” 这个时候那芸才意识到儿子有多厉害,脸上浮现出骄傲的神色,又询问道:“儿子,你这升官速度是不是非常快。” 要不是沈峰在的话,李仕山肯定是要好好炫耀一番。 现在嘛,只能以低调谦让的姿态说道:“我不算快,老唐他才算快的,22岁入仕,现在不到三十已经是县长了,在全省都是最快的人。” 唐博川听到李仕山的这番夸奖正在得意的时候,就听见沈峰补充了一句。 “准确地说,唐县长是全省升官最快的人之一。” 沈峰说的这个人自然就是白朗,这让唐博川感觉被恶心到了。 他是发现了,这个沈峰和李仕山一样,都喜欢开自己玩笑。 欢快的气氛继续进行,李仕山注意到了,唐博川和沈峰吃饭的时候差别非常大。 唐博川吃得那叫一个欢快,一口一肉,吃得那叫一个豪爽,很有江湖儿女的气派。 反观沈峰吃起来很是斯文,说话处事很有规矩,这种气度李仕山只是在白朗身上见识过。 莫非,这个沈峰也是世家子弟? 李仕山决定下次有机会,要探一探他的底。 安江的酒桌文化有个不成文习俗,那就是客人没喝醉,那就说明这顿饭没吃好。 父亲的酒量本身就不错,因为沈峰不喝酒,所以就全力对付起唐博川来,这一来二回地把老唐喝得晕晕乎乎。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到了上主食的时候。 母亲端着一大碗八宝饭放在了桌上。 李仕山听母亲说过,这是他们家过年的习俗,年夜饭最后必须吃八宝饭,意味着来年诸事如意,平平安安。 先是给客人盛好八宝饭后,李仕山刚准备盛自己的时候,就看见沈峰诧异的眼神看向自己身后。 李仕山很是好奇地,一扭头,就看见唐博川吃着八宝饭,眼泪却忍不住哗哗地流。 “不至于吧,这八宝饭还能好吃到哭吗?” 李仕山疑惑地夹了一个筷子送进嘴里,就是很普通的味道嘛。 这个时候唐博川有些呜咽地说道:“这个八宝饭,和我妈做的味道一模一样。” 就这一句话,李仕山和沈峰都沉默了。 他两个都知道唐博川的情况。 尤其是李仕山最能体会失去双亲那种孤独感。 在双亲过世后的日子里,每逢中秋、除夕这样阖家团圆的日子,李仕山只能孤零零地坐在阳台上,看着月亮抽着烟,脑海里回忆自己和父母一起的日子。 母亲也看到唐博川的样子,关心地问道:“小唐,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