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在找到离家出走的小病秧子,并把他送到医院里后,家里那头抑郁的长颈鹿也总算恢复了平时的状态。 唯一有点奇怪的,可能就是那个长颈鹿最近开始到处撒野,那里闻闻,这里闻闻,姿态有那么一些些的……不像鹿了。 甚至某一次,唐今还看见它不知道从哪叼了一根骨头回来,自己用前蹄在草坪上刨了刨,刨出了一个坑后,就艰难地低下自己长长的脖子,将那根骨头放了进去。 最后它又转过身,用后腿踢了两下土,将那根骨头给埋了起来。 对于家里这头长颈鹿的状态,唐今感到很欣慰。和老管家一样的欣慰。 这至少说明,这头长颈鹿有好好地把她的话放在心里。 唐今欣慰地开着车去了公司,开始她新的,又一天的和任务者们的友好相处。 而医院里,在庄期别的高温开始稍微降了一点之后,老管家就准备让人把庄期别接回庄园。 庄园里医疗设备齐全,而且环境也幽静,比起这有些冷冰冰的医院,要更适合庄期别养病些。 老管家做着安排,但躺在病床上还烧着的庄期别看着他的调度,却垂下了眸子。 回去? 可是,他又该以何种身份回去呢? 他与那人非亲非故,就这样住进对方家里白吃白喝,他实在没有那般厚的脸皮。 看着旁边已经开始让人帮他收拾东西的老管家,庄期别抿了下唇,还是开了口:“我……” “哟——” 原本关着的病房门,忽然被人一巴掌拍开。 庄期别转头看过去,就看见那个让他有点讨厌,又让他有点……的人,正大大咧咧地走进门。 面对唐今那毫无顾忌直接就落到他身上的目光,庄期别下意识伸手将被子往上拉了一点,挡住了自己的身体。 只是身体虽然挡住了,但庄期别又想到自己现在都还未洗漱,怕是蓬头垢面邋里邋遢,抓着被子的手便又不免紧了紧。 唐今没有注意到他那点小的窘迫,只是走到他面前,一屁股坐了下来,“烧退了?” 没退。但庄期别“嗯”了一声。 唐今也没继续问,只是慢慢悠悠地说起了另一件事,“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咬人啊。” 庄期别当时只是有点烧迷糊了,不是烧断片了,听到她说起这件事情,庄期别的眼睫不由得颤了一下。 那张苍白的脸色卷上些红,好一会,庄期别才开口道:“你之前曾说过,若你再欺负人,我便可咬你。” 小公子的声音还带着些沙哑,不比往日清越。 唐今不由得坐正了一点。 半晌,她问了一下030:“有这事吗?” 030义愤填膺:【没有主人!你当时说的明明是让他戳你眼睛!挠你痒痒肉!踩你脚趾!没有让他咬你!】 唐今:“……” 她好像有那么一点记忆了。 思考片刻,唐今咳了一声,果断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她今天来找庄期别,原因倒也简单。 在030坚持不懈全天二十四小时不休息的骚扰之下,世界意识最后还是忍痛接受了唐今提出来的二八分账—— 唐今八,它二。 于是。 庄期别也就正式被世界意识给托付给唐今“保管”了。 “保管”时限为一年。 当然,这件事庄期别自己应该是不清楚的,毕竟这是送他来这世界的人和世界意识做的交易,并非他本人做的。 既然是要“保管”——或者说照看,那这人就还是放在身边比较安全。 唐今看着那面色苍白的庄期别开了口:“你要不要来给我当助理?” 庄期别愣了一下,“……助理?” “是啊。”唐今靠着椅子,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原本我有个助理,但她说话太难听了,我就把她给送走了,所以,我现在就又缺一个助理了。” 她没忘跟庄期别解释一下:“助理就是——总之你到时候就跟在我后边跑,呃,再顺便陪那头长颈鹿玩玩,然后每个月等着发工资就行了。” 庄期别大概能听懂她的意思,可是他不明白,“你不是不愿见我吗?” 明明前段时间一直都在躲着他不是吗…… 想到这里,庄期别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对此,唐今又叹息了一声。 她语重心长地一把拍上了庄期别的肩膀,眼眸真诚:“你放心,等你给我当完一个月的助理之后,就该是你不乐意见到我了。” 俗话说——距离产生美。 庄期别现在对她有点意思,多半是对她的了解还不够深入。 她就不信了,让庄期别天天跟着她,看着她和那些任务者鬼混,深入了解她·暗夜之王·中二玛丽苏·脑筋狂转弯·霸总的为人之后。 庄期别还能想着让她做自己的妻主。 毕竟庄期别瞧着也不像眼瞎了的样子。 更何况,庄期别这迎风咳嗽,多走两步就吐血的身体,倒刚好用来坑一下那些…… 掩唇咳嗽着的庄期别看着那不知道为什么笑得格外阳光灿烂,还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的唐今,目光在她的脸上定了一下,片刻后,又默不作声地移开了眸子。 小扇一样的睫掩盖住了那双雾色眸子中晕开的些许涟漪。 唐今没注意到庄期别的那点情绪,设想完之后的安排,就重新看向了他,“怎么样?要来给我当助理吗?” 庄期别垂着眼睛,好半晌,低低嗯了一声。 唐今舒服了,起身站了起来,“好好养病,等你好了再上班。” “对了,”走之前,唐今看向了一旁不知道为什么又笑得格外欣慰的老管家,“他还没有户口,给他办一个。” 老管家回过神,顿时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唐今摆摆手,就潇洒地走了。 而等到她走了以后,那一直笑而不语的老管家才走上前对庄期别道:“庄先生,这么多年,我真是从来没见过家主对谁这般上心。” 庄期别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这句话他好像已经听这位老管家说过好几次了…… 不过,之前听这句话,他都没有太多的触动,今天自然也…… 在庄期别垂眸思考之际,老管家也安排着人给庄期别收拾了东西,又找人准备给庄期别上一个户口。 一直等倒其他人都离去后,庄期别才撑着身子下了床,走进了他这件病房自带的卫生间里。 庄期别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眼眸里很快便多了一份失望。 面色苍白,唇色干燥,发丝也凌乱着没有梳理…… 方才她看见的,便是如此这般模样…… 庄期别低头,墨色的发丝擦过颊边的那颗小痣,遮住了那布满失落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