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总算弄好了金万两的头发，他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等吃过早饭后，便又拉着唐今出了门。 原本他们只打算在山横郡休息个一两天的，但现在因为头发的事又得多留两天，金万两索性就带着唐今在山横郡里逛了起来。 昨天本来也是逛的，但才逛了一条街，他想着报复唐今就把她带去了那烟花之地，结果最后是又赔上了银钱又赔上了头发，半点好处都没捞着。 这回，金万两是不打算再领着她去那些地方了，就平平常常地四处逛逛，看看风景，买买东西。 唐今也趁此机会，将之后路上要用到的干粮饲料那些买了个全。 逛到中午，金万两一时兴起想去尝尝山横郡的特色，两人便在外边酒楼里吃的。 饭菜一般，金万两瞧着没什么兴趣，但店家酿的槐花酒却是入了他眼，一下买了好几坛子。 不过真说实话嘛，他其实也没那么爱酒，之所以一买就买这么多，主要是为了…… 金万两视线微转，往后瞥了一眼。 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的青年跟在他身后，左手拎着一堆路上要用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右手提着好几坛子酒，腰间还挂着两个装满了东西的包裹，虽然脚步依旧沉稳，但从旁人的角度看起来，青年这样着实有些艰辛。 察觉到金万两的目光，唐今看了他一眼。 那副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是被为难了，还带着疑问看他的呆笨样子让金万两一下又收回了视线。 就说这木头罚了也是一拳打进棉花里，只叫人更气。 金万两摇摇扇子，也不管了，大步往前，回了客栈。 眼下已经是午后，回到客栈，唐今刚将买来的东西放好，店小二就找了过来。 小二是来找金万两的：“公子，钱氏布庄差人送东西，说是您昨个定的东西到了。” 钱氏布庄？ 昨天的信是小二去送的，唐今并不知道这事，便回头看向金万两。 金万两神色没有太多变化，悠悠在太师椅上坐下，“让他们把东西送上来。” “好嘞。” 店小二应声后走廊外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过了会，那小二便领着几个长工打扮的人，抱着一堆大大小小的盒子上来了。 得了金万两允许，那些人将盒子搬进屋，等全部搬完，又主动上前跟金万两说起喜气话。 金万两赏了他们银子，让他们乐着下去了。 就在一旁的唐今还在好奇的时候，金万两伸手揭开了一个放到他面前的盒子，盒子里的东西也就此显露了出来。 暗流浮光的布料，金丝银线的纹样，盒子里放着的，赫然是一件华贵无比的成衣。 某位金贵公子钱多，再好的衣服穿上一段时间就要换新。 唐今没了什么兴趣。 恰好店小二也过来叫她：“大人，楼下有位叫浮萍的姑娘找您，您看……” 金万两伸手翻了翻那件衣服，声音懒怠：“你去吧，恰好本公子要休息一会。” 闻言，唐今便点了点头，去找浮萍学手艺了。 等到唐今离开，金万两盖上那盒子，在盒底摸了摸，抽出了一个信封。 金万两撕开信封，长眸疏淡地将信纸上的内容扫了一遍。 信上的内容再简单不过。 ——公子所定之物，已尽数备齐。 金万两将那信纸放进了一旁的茶碗里。 特殊的信纸渐渐融入茶水之中，消失无踪。 那双长眸微侧，带着凉薄之意的目光穿过墙壁，刺进了另一个房间里。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 客栈大堂人多，唐今便带着浮萍去了无人的后院学手艺。 早上收了金万两一张银票，浮萍眼下自然是尽心尽职，为了方便唐今学习，还特意从楼里带来了她之前做的，用姑娘们修剪下来的头发制作的一顶“假发”。 “大人手指很灵活，只是还要放松些，这样才不会扯掉头发。” 浮萍好意提醒道。 唐今“嗯”了一声，继续慢吞吞地学。 他们这个位置很不错，前堂的客人打扰不到他们，但他们却是能注意到楼上天字房的动静。 金万两大概是休息了，他的那间房安安静静的，倒是金万两隔壁那间房开了个窗。 生着一张没什么特点的路人脸的书生从楼上看了他们一会，半晌，关上了窗，下了楼。 他慢慢走到后堂看着唐今和浮萍的动作，但又不靠近，只是好奇一般远远看着。 不过他看了一会后，唐今还是回头看了过去，“有事？” 书生咳了一声，“早上瞧了一眼，仁兄那位主家的头发似乎已经修好了？” 他的目光转向浮萍，赞叹道：“姑娘挽发的手艺果然是神乎其技。” 浮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书生笑了笑，又道：“不知姑娘可否容在下在旁观看？某心中实在好奇。” 听到这话，浮萍不由得看了唐今一眼，脸色有些为难。 她并不担心此人偷学她的手艺，只不过请她来的是唐今，这事还得看唐今能不能同意才对。 书生的目光也转向了唐今，笑得有些自来熟，但又带着点尴尬，“仁兄……” 说起来，请浮萍来挽救金万两头发的这一招，还是他给唐今出的主意，后边真的去找人的时候，也是他从好几个说自己盘发手艺不错的人里选中了浮萍。 唐今用那双无神的死鱼眼盯了他一会，良久，收回视线，可有可无地点了头。 这人想接近她，原因不明，但将计就计才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得了唐今的允许后，书生脸上的笑意变得稍微真实了一点。 盘发挽发看起来是件简单的事，但实际上想要达到浮萍这样的程度，绝非一天两天就能学好的。 不过唐今现在要学的就只有一个发型，浮萍又教得用心，练习了一个下午她差不多也能弄出一个大概来了。 唯一恼人的就是，她在专心学手艺，一旁的书生却闲得无聊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这话。 他一会说着山横郡这边的景色未曾见过，问唐今如何感觉，一边又说自己离家已久有些思念亲人，长叹短嘘—— 话里话外，无非就是打探她从哪来，要往哪去，是何人。 不过在发现唐今完全不搭理他之后，书生便换了个目标，开始找浮萍说话。 书生弯弯绕绕的话语问得隐晦，浮萍没有听懂，只当他是真的感慨这些，便也回上一两句。 却不知道在寥寥几语之间已经将她自己的底透了个干净。 这样的话术…… 唐今看着手里的头发，有些浑浊的眸色微清。 她曾在听风阁里见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