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取向测试结果出来得快。 离开心理诊所后江焕回了趟自己的练团室。 这段时间都在乐队练团，这间房子已经许久没有收拾了，凌乱地写满歌词的纸张散落地面，键盘和架子鼓上都已经落了些许灰。 江焕将吉他放在一旁，慢慢踩着那一地废纸走到窗户边，拉开了窗帘。 刚好是黄昏，刺眼的赤橙日光照进来，远处从矮小居民楼间坠下的夕阳带着几分末日来临般的异样炽热。 站在窗前看着那夕阳一点点坠落，江焕有些混乱的思绪也慢慢理清。 “江先生，其实生活中大部分的取向都是可以因为一些契机发生改变的，不管是哪种取向都很正常。” “嗯……不过从这个测试的结果上来看，您的取向还是异性。” …… 对于这个结果，江焕算不是喜也算不上恶。 这本就是他预计的结果。 去做这个测试，只不过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他被那个人所吸引，而这件事无关性别。 即便那个人是男性，即便他对男人没有兴趣，他依旧在被吸引。 你是我拨不开的迷雾。 夜风吹进散落了一地废弃乐章的房间，莫名簌簌的声音，与吹过耳边的风，纠缠着成了一首乐曲。 静谧而喧闹。 江焕比平时还要更早地回去了。 他不是一个因为未来会如何就踌躇不前的人。 他只要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足够了。 …… 唐今回家的时候差不多是晚上十点——这已经算这段时间里她回来得早的时候了。 或许是家里的另一位仁兄平时也会忙到很晚才回的原因，所以唐今并没有觉得自己这样的作息有什么问题。 已经和江焕一起住了快两个月了，唐今也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房子里有别人，所以即便进门后听见了其他人发出的动静，她也没有特别在意。 领口似乎有些紧，唐今扯了扯衣领，晃晃悠悠往自己房间飘。 就在她快飘到自己房间门口的时候，身前却忽而横过了一条手臂。 她慢了一拍，抬起头，就对上了江焕的目光。 江焕眉皱着，漆黑的眸将她的模样倒映出来：“你喝了？” 唐今身上的酒气其实不算重，但脸上却带着些明显的红。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唐今伸手扶上了额头，“嗯，参加了一个活动酒会，喝了点……” 酒会上有鸿飞科技的代表人，虽然两家公司表面上还没有撕破脸皮，但上次唐今钓鱼执法的那一次已经算是彻底惹恼了鸿飞，这次酒会对方自然就想尽办法要给她难堪。 大部分的手段唐今当然都好好地回敬了对方，但像是喝酒这种应酬…… 偏偏原身这具身体的酒量还不怎么样。 说着说着，唐今身形晃了一下，往前倒去。 她身前就是江焕的手臂，江焕皱着眉，将她揽过。 两人的身高没有相差太多，他将人揽过，而唐今的脑袋也就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酒意上头，唐今有些发困，她靠着江焕的肩膀，许久，声音低低：“抱我……回房间……” 人抱过来后，那股原本只是淡淡的酒气便要浓郁了一些。 浓郁的酒气与她身上那种似有若无，干净又清淡的气息混合在一起，便融酿成了一种清雅浓烈的新酒。 入口甘甜，过喉后便醉人。 虽拦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但江焕又并没有将人揽紧。 那落在她腰上的手是虚的。 江大主唱天天摆着一副生人勿近的冷脸，但骨子里又还保留着江大少爷从小被培养出来的涵养和礼节。 许久，江焕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虽然此前并没有进过唐今的房间，但唐今的房间并没有特别布置过，和他那间房间是相差不多的布局，江焕便也径直走到了床边， 他将人在床上放下。 收回手的时候，他并没有急着起身。 挂在唐今脸上的那副半框眼镜被慢慢摘下，江焕垂眸看了她许久，缓缓直起身。 他将那副眼镜在一旁的床头柜上放下，拉过被子将人盖住。 他在床边站了一会，半晌，才转身离开。 青年的脚步声逐渐离去，一声房门关闭的声音后，房间里便再没有了其他声响。 唐今抬手按了按额头，翻了个身，继续睡。 …… 虽然头天晚上也没有喝得特别醉，但第二天早上唐今起床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点头晕。 她洗了个澡将身上的衣服换了，身上舒服了点，但头却更晕了起来。 她走出房间刚给自己接了杯水慢慢喝着，门口便又传来动静。 她回头看过去，就见江焕提着两份早餐回来了。 唐今还在抿着水，没说话，只目光落在了他手里那两份早餐上。 江焕避开她的目光，眸底冷淡，“今天买一送一。” 人长得浓眉大眼，就算是张口说再拙劣的谎话却也好像真的一样。 唐今低头喝水，将唇角的笑意掩去。 五分钟后，两人坐了个对面，唐今慢慢吃起了江焕带回来的粥。 “昨天谢谢你。”唐今慢慢说了一句。 江焕看向她，却见她并没有看自己。 她撑着侧额，那双上勾的眼睛垂着，看着手底下的碗，懒慢慵倦。 她周身的气质总是这样，一丝不紊，若即若离，游刃有余，复杂而又矛盾，让人看不清。 其实，他们之间已经发生过不少出格越界的事，可至今为止，他们的世界却依旧泾渭分明，没有过一丝交融。 想要打破那间隔在两人之间的透明墙壁，就需要更直接些的东西。 青年那双狭长的黑眸将唐今锁定，慵懒的声音中带着漫不经心的凉意：“昨晚我对你有过的想法，当不上你的谢。” 唐今愣了一下。 半晌，她无法遏制地笑了起来。 那双浅色的眸又弯，她看着江焕，明知这时候退一步更好，却偏偏要开口：“比如？” 两种意味不同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少顷，映在浅眸里的那道身影动了。 他不再停在唐今对面，而是来到了唐今身边。 干燥温暖的手掌慢慢握住了唐今的手腕，那双漆黑的眸子深处，压抑着、躲避着、隐藏着的欲望都已悄然浮现。 他低头，先是沾染着冰冷气息的唇环，而后是滚烫炙热的唇。 冷与热，都尽数压在了唐今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