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尚带着张合和已经是“被判死刑”的郭图继续上路。袁尚这一路上的打扮可谓是简装素衣,他没有穿那身醒目的麒麟软甲,头顶也不再带着闪亮的紫金冠,只是穿着普通的白色衣服,而一对鸳鸯双刀也用蓝色的布层层包裹,与贴身行李放在一处。 唯一让人能够注意到他的便是他坐下的栗毛乌孙了。这匹马栗黄色的毛发,长得又高大威猛,的确是人见人爱。袁尚本不想骑他出使淮南,但是这一路上难免遇到战斗,或许自己有需要逃跑的时候,若无得力的坐骑恐怕真的遇到危险,自己无法脱身。 毕竟曹操,刘备,孙权,都曾遇险,也都曾经因为神奇的坐骑而脱险。曹操骑着神马绝影才没有被马超追上,否则必然是被一枪刺死;刘备骑着神马的卢才能跳过阔数丈的檀溪,这才躲过蔡瑁的追杀;孙权骑着神马快航才一跃而过小师桥,不然成了张辽的刀下鬼! 吕布和关羽也是因为赤兔马才成为当时人马一体的战神! 所以有这匹栗毛乌孙,袁尚便在这趟旅途中多一分生机。 话说袁尚一行人骑马走在濮阳的官道上,城中景象斐然,在夏侯渊和满宠的治理下,濮阳城又恢复了往昔的情景。士农工商都井井有条,治安也非常好,商人们经商看上去也本本分分的。毕竟有满宠这等酷吏在,所有人都不敢逾越法度。 当然也有例外。 袁尚径直走着,迎面遇到一行人,这些人虽然没有穿着盔甲,但是袁尚一眼看出是军旅之人。为首的是一个方脸的中年人,脸色白皙,不怒自威,腰间佩剑,带着一股强者的自信,身后之人骑行皆不敢超过他,应该是位高权重之人。身后的七八个人也骑着马,看骑马的姿势十分娴熟,应该也是军旅之人。贴着方脸中年人马匹最近的是一个年轻人,年纪看上去比袁尚还要小一点,穿着纨绔,表情恣意。 袁尚隐藏身份旅行,自是把马骑到一旁,让出路来。两队人彼此擦肩而过原本没有什么交集,可就在两队人马交错时,那位身着纨绔的年轻人忽然打马回头,对着袁尚喊道“你给我站住”! 袁尚闻言一愣,就在这时那位纨绔少年已经骑马过来,挡在了袁尚的马前。张合瞬间警惕起来,手按在了挂在马上的大刀上。郭图也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纨绔少年一直盯着袁尚的栗黄乌孙,问道:“喂,你这匹马看上去甚好,像是大宛马种,中原马场可没有这么好的马。” 袁尚自然感觉到对方的不怀好意,但依旧礼貌的回答:“的确是大宛马种,这位朋友是懂马的。只不过在下还有要事,烦请您让一下路。” 纨绔少年拦住袁尚,之前方脸中年人的队伍也跟了过来,从客观上围住了袁尚一行人。张合此时非常紧张,手握着刀柄,随时准备开打,若是开打他就先一刀要了面前少年的命! 袁尚看了一眼张合,微微摇头,让他淡定一些。 “喂,你开个价吧!这匹马我买了!比我坐下这匹马还要好!”纨绔少年用马鞭指着袁尚说道。 方脸中年人就在身边看着,并不说话。 袁尚施了一礼说道:“此马贵重,而且在下有要事,所以这马断不能赠与公子。还请公子不要强人所难。” 纨绔少年顿时来了气,他打马原地转了一圈,喝道:“你无非就是想坐地起价罢了!说吧多少钱,公子有的是银两!我把我的这匹马给你,再给你一百金,价格算是公道了吧?” 郭图此时就冷冷的看着,一言不发,没有尽谋士的职责去化解这场小风波。 张合闻言却按捺不住不满的情绪:“我家公子说了,不卖!我们还有要事,这位公子出手阔绰,尽可去别处买马。哪有大街上拦着人就要买马的道理?” 张合是读过诗书之人,虽然是武将但说话是讲道理的。 纨绔少年这时反倒生气了,叫嚷道:“在这濮阳城还没有本公子买不到的马!我出价极高,你凭什么不卖?” 袁尚冷笑道:“你出价高,我便要卖吗?” 纨绔少年骂道:“别给脸不要脸,你当真不卖?” 袁尚平日里在邺城身份尊贵,哪里遇到过这般对自己蛮横无礼之人,但此时人在他乡,不宜生事,于是还是忍着怒火说道:“我确有要事需要这匹坐骑,还请公子让路!” 纨绔少年见状,恼羞成怒,竟然骑着马到袁尚面前来抢栗黄乌孙的马缰绳! 袁尚见此人如此霸道,知道不能再退让了,于是一掌把对方的手臂推开。而对方竟然是习武的,因此两人之手相互扯住对方的手腕,开始相互角力! 二人的力气都不小,但谁也不比谁大!看来单纯用手不行了,袁尚率先在马上一脚踹向纨绔少年,后者也不是善茬儿,也以脚向前蹬出! 二人之脚在半道相遇,结结实实的碰撞,二人因为反作用力都被震开。袁尚的栗毛乌孙顿时暴躁起来,护主之心使得它扬起前蹄把纨绔少年的马给踢开了。纨绔少年一瞬间因为自己马匹后撤而失去平衡,从马上坠下! 这下子可惹恼了纨绔少年,他竟然从腰间抽出佩剑来,作势要和袁尚动手开打! 袁尚见状也把蓝布包裹的鸳鸯双刀从身后行李处拿出,随时准备扯下蓝布开打!张合索性也把大刀横在马前随时准备厮杀,随行的八位士兵也准备掏刀作战!郭图则后退,随时打算逃跑。 这时对方队伍中那位方脸的中年男子喝住了纨绔少年:“霸儿,住手!把剑收回去!” 那位纨绔少年不服气的说道:“父亲,你让我和他打一架!他仗着马匹好才让我跌下马的!” 袁尚闻言,脑瓜子飞快的转,隐约猜出对面这伙人是谁了。刚刚看方脸男子的表情像是看热闹一般的看着自己的孩子瞎胡闹,看来是没太把这件事当回事,在这濮阳地界,满宠律法严明的地区敢这么做的,大抵只有那个家族了。 袁尚见纨绔少年不情愿的把剑收回,他对着方脸男子一抱拳,说道:“您的公子有些太霸道了,我原先听闻濮阳地界法度严明,这里的将领统帅治军严格,这里的父母官治安良好。若是今日令公子在这仗剑伤人,抢夺别人马匹,岂不是让这里的将领统帅脸上无光?” 方脸男子点点头,笑道:“怎么,这位公子认得这濮阳城的驻军将领?” 袁尚也笑道:“吾未曾见过,却听过他的事迹和名号,白地将军夏侯渊,长途奔袭的飞将军。还有律法严明的满宠,满大人。” 方脸男子闻言大笑,对着身边的人说道:“哈哈,你看本将的名号传的还挺广!回去和老满说,他酷吏的头名也流传开来了。” 其他随行之人也都跟着一起哄笑。 “这位公子既然知晓这濮阳城律法严明,怎的还敢私藏这么多兵器,莫不是要谋反或者其他诸侯派来搞破坏的?要是被官府知道了还不得把尔等全部拿下?被那律法严明的满宠抓到地牢里审讯一番?”方脸男子的话锋一转,用眼睛扫视袁尚一行人手中的兵器。 郭图闻言已经准备跑了。张合也随时挥刀劈了这位方脸男子! 袁尚却爽朗一笑:“这位先生真是说笑了,身逢乱世,又坐拥千金之马,我与家丁自备一些武器只是防身之用罢了。想我颍川荀氏也不是吓大的,一路也遇到过毛贼,还不是这武器换来的平安?今日若无武器,我等难道要被令公子的宝剑屠戮不成?再者这位先生说话用双重标准,您的公子可以佩剑,我等为何不能带刀?莫非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方脸男子哈哈大笑:“怪不得这么能说会道,也不怕我的霸儿。原来是颍川荀氏的族人!你这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甚是有趣。敢问荀彧是你何人啊?” 袁尚不做声,扫视了一下方脸男子,回答道:“荀彧乃是我族中的兄长,吾父乃是荀彧父亲的兄弟。敢问阁下可认得我那荀彧兄长?” 方脸男子笑道:“荀彧我见过几面的,你既然是他的族弟,那么应该有荀氏的玉佩吧?” 袁尚看到对方虽然笑,但是已经皮笑肉不笑了,他明确感觉到方脸男子随时会出手! 袁尚则十分淡定的从怀中掏出荀谌留给他的荀氏玉佩,随后拿在手中向着方脸男子展示了一番。 方脸男子看了看玉佩,摆摆手:“看不懂看不懂。你既然不卖马,我们也不能强买。好啦,霸儿,随爹回去!” 纨绔少年虽然一百个不舍气,但是还是上马随方脸男子离开了。 袁尚轻出一口气,随后压低声音对众人说:“速速离开!赶紧出城!” 出城后,袁尚才长出一口气。 张合问起刚才的事情,袁尚则连连说“侥幸”二字。 “儁乂兄可知刚刚那对父子是谁?”袁尚问道。 “定然是濮阳城的世家大族子弟!没想到竟然这么霸道,想强买强卖!”张合怒道,“若不是三公子你一直和他们保持客气,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便出手斩了那对父子。” 袁尚摇摇头,说道:“儁乂兄,若真的斩了那对父子,我们恐怕活着走不出濮阳地界了。你可知道那方脸的汉子是谁?” 张合摇摇头。 “那对父子明显口音不是濮阳当地人,他们说话的口音与昨日住宿客栈的当地老板完全不一样。再加上方脸汉子说话的内容,我断定他是濮阳城的驻军统帅,夏侯渊!而他口中的老满,就是以酷吏闻名的满宠!刚刚强买马匹的少年则是夏侯渊的儿子夏侯霸!若是我们出手,以夏侯渊的武艺,儁乂兄未必能斩杀,据说夏侯渊武艺高强,勇猛善战,手中大刀,背后铁弓,都十分厉害。尤其是他的箭术,非常厉害!即便我们斩了曹军的大将,但是必有千人万人追杀,我们恐怕很难逃出此地!”袁尚也不卖关子,直言相告。 张合闻言点点头:“在满宠治下的地界敢这么霸道强买强卖的也只有他曹氏宗族了!这么说来的确如此,我即使击杀夏侯渊,也必然引来千人追杀!刚刚多亏三公子自称荀氏族人,与荀彧是亲戚,还用以块假玉骗过了夏侯渊!” 袁尚苦笑道:“儁乂兄,我可骗不过夏侯渊,方才那块玉的确是证明荀氏宗亲身份的玉佩!这是荀谌先生赠与我的!” 张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夏侯渊既然能问荀氏玉佩,就自然是知道荀氏玉佩什么模样,他嘴上说着“看不懂看不懂”,实际上怎会不懂? “没想到荀谌竟然和三公子如此交好,那玉佩据说是荀氏族人身份的象征,他竟然舍得给你!三公子果然是手段高明啊。”郭图虽然是在说恭维话,但是怎么听都感觉味道不对。 张合更是对郭图内心充满厌恶,质问道:“刚刚剑拔弩张的时候,郭图你竟然后退!怎么还有脸在这对公子讲话?我若是你,便挥刀自刎!” 郭图顿时被质问得脸上通红,支支吾吾说了半天,袁尚是一句没听懂,大概意思是他没有后退,是马匹自己往后走,他不擅长马术的缘故。 袁尚笑笑并不当一回事,心中则早就把郭图的死期定下了!你后退不后退都难逃一死的! 话说刚刚和夏侯霸来那么几下拳脚,看来自己和其武艺差不多,并且借助马匹的优势还能占到上风。夏侯霸这人在历史上,先是魏军将领,曹氏宗族,后来司马一族当权,他被逼得叛逃到蜀国,他的堂姐夏后氏是张飞的妻子,于是在她的斡旋下,夏侯霸在蜀汉落脚,并且委以重任。 袁尚几个人说话间,忽然身后一片沙土扬起,得有上百人的骑兵在骑行。为首的正是夏侯霸! 原来夏侯霸回府后,心中不服气,而且非常想要袁尚那匹栗黄乌孙,于是恶向胆边生,他偷偷的出来,找到与之交好的将官,随后私自带兵来抢宝马!他的打算自然是杀掉袁尚这伙人,因为他私自调动兵马这件事是瞒着父亲夏侯渊的!他怕袁尚被抢了马回头再回濮阳告状! 袁尚看着夏侯霸领兵来追,眉头一皱,只得向徐州方向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