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六年以来陛下的目光始终是在媚嫔身上,储秀宫也早就没有了当初的风光。 但陛下始终是信任着郑迎欢,让她管理着后宫,也许这是这么多年给她唯一的补偿了。 郑迎欢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的面容,她都已经渐渐的长出了白发,眼角也有了几缕皱纹,若说一开始还是觉得不甘心的话,那么现在倒也是绝望到麻木了。 媚嫔正是年轻貌美的时候,自己已经日落西山,拿什么去比,拿什么可比? 更何况陛下这六年对她始终如一,怕是有几分真感情吧? 哪怕再怎么不愿意相信,可终究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要不然怎么解释这么多年了,为何对媚嫔的恩宠始终如一? 羡慕吗的确是羡慕的,她曾经想得到的感情,陛下却给了别的女人。 “娘娘,诸位娘娘已经在大殿里等着请安了,娘娘快过去吧!” 月香在一旁低着头说着,眼里总是有过一份心疼。 自从媚嫔来到后宫之后,娘娘就一直这样一蹶不振了,虽说的确还是有着管理后宫的权力,可到底只是虚有其表,娘娘自己的心已经空了。 郑迎欢点点头,一出去便看到媚嫔那一张妖娆的脸,心里头有些沉了下去。 虽说她自己心里已经不在乎了,可是也容不得媚嫔总是在她面前有意无意的挑衅,每次瞧到那张脸,便会觉得都被膈应到了。 可偏偏她又是罪得陛下袒护,无论什么事情都会被护着被偏爱着。 “给贵妃娘娘请安!” 众位嫔妃们瞧见郑迎欢出来了,立刻起身弯腰行礼。 媚嫔的脸色一向都是不屑的,她大概知道自己如今有着最大的底气,随便便越发的想把贵妃踩在脚底下。 “免礼。” 郑迎欢眼里闪过一抹厌恶,尽量让自己不去看媚嫔那边的方向,每次都是如此。 谢如绫到一向都是无所谓的,贵妃和媚嫔之间的明争暗斗,她也不打算去掺和。 只是媚嫔这么多年来恩宠不减,也是让她觉得有些奇怪,陛下可是不会有真心的,难道这么多年,真的将心落到媚嫔身上去了吗? 会不会太可笑了呢? 但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当年从冷宫里出来之后,便已经将这颗心封住,不会被这些事情所伤。 如今她最担心的就是楚心,到了这个年纪,也应该考虑婚嫁之事。 可是陛下对楚心一向都是不上心的,太后如今又病重,也真是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请完安回去时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她也不知怎么样才能让楚心以后的后半生过的好,若是选错了男人… 只希望可千万不要像她生母一样就好,也不求夫妻如何恩爱情深,只求相敬如宾和和睦睦的过完这一辈子。 “母亲回来啦!” 楚心正让明玉将饭菜摆在桌子上,有母亲最爱吃的烧鹅。 “心儿” 谢如绫看着楚心,露出一抹笑。 曾经还没有自己高的数姑娘,如今终于长得亭亭玉立,那一双眼睛真的是很好看。 “母亲过来用膳吧!” 楚心眼下有些乌青,显然是昨晚想那些事情想了很久,到最后迷迷糊糊之间才睡着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选择,若是真的离开这里的话,舍得母亲吗? 当然是不舍得的。 可是她同样也舍不得萧止。 “心儿可曾想过以后会嫁给什么样的人呢?” 谢如绫有意无意的试探的问着,许多事情她再怎么想也没有用,主要还是靠楚心自己。 “这个…”楚心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 “也许人与人之间就看有没有缘分吧,从前我总觉得父王太过负心薄情,不是他却宠了媚嫔娘娘六年了,这实在是让所有人都出乎意料。” 楚心忽然有些食不下咽,瞧着这一桌的饭菜没了什么兴趣。 这件事情说来可笑吗,当然是可笑的,她心里头自然是有着怨气。 父王可以对自己的生母这么的残忍,却可以对媚嫔这么的深情厚爱,这一切到底是有多么的讽刺啊! 捏着筷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也许她都快要忘了母亲在自己记忆里的印象,可那股子怨气跟仇恨却是怎么都忘不掉。 “感情的事情谁都说不准,在我们看来媚嫔狐媚,觉得陛下都是被她引诱了,可是六年啊,这可是六年的时光啊。” 谢如绫也是有些不是滋味,眼瞧着曾经负过自己的男人,对另一个女人这么的情意绵绵,说不上来的讽刺。 “若是我能有这份缘分,自然是好,若是没有我也不会去强求,可是我也不会是那心软的人,伤害过我的人,绝对不会给第二次机会!” 楚心咬咬牙,把心里面那股酸涩的滋味儿使劲的咽了下去。 她也不想成为那大爱之人,不想原谅伤害过自己的人,心里面那些隔阂始终是会存在的。 当初那枚玉佩之事,便是在她心里留下了隔阂,所以和楚嫣也算是撕破脸皮,装模作样的做好姐妹也是没什么意思。 “心儿,我是想告诉你,这天底下没有人比你自己更重要,无论怎么样你一定要让自己的日子过得好,可千万不要赌气更加不要学我。” 谢如绫叹了口气放下碗筷,认真的叮嘱着。 当初自己不就是赌那一口气,才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吗,正是因为尝到着其中的滋味儿,所以也不希望心儿也是如此。 “母亲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这样的。” 楚心用力的点点头,小时候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她再也不要过那样的生活。 无论是赌气还是什么,她一定要让自己过的最好,凡是伤害过自己的人绝对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绝对不会。 楚姝自从那天过后总是心事重重的,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这么多年的感情真的能够说放下就放下吗,可若是放不下的话又,觉得心里酸涩的很。 其实哪怕是任何一个女子都可以,可为什么偏偏要是楚嫣呢? 她真的最讨厌最讨厌楚嫣了! 此刻真的是整个人都觉得烦闷的很,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只想一个人在御花园里单独走走。 “大皇兄。” 瞧见眼前走过来的人,楚姝赶紧回过神来点头问安,又看到大皇兄身边站着另一个黑衣男子,面露疑惑。 “姝妹妹,”楚临点点头,“这位是我的好友,柳将军的独子柳玄风。” 看得出楚姝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楚临便为其介绍自己身边好友的身份。 “见过姝公主。” 柳玄风点头问安,因为是武将世家的缘故声音浑厚响亮,倒是把楚姝有些惊到了。 她本就沉浸在自己心里面的那些苦涩当中,这一声浑厚响亮的声音似乎像一道惊雷一样,要把人给劈醒了一样。 “柳小将军多礼了。” 楚姝回过神来赶紧低着头有些不自在的笑笑,看来那天的事,就像一团黑雾一样缠在她的心里面,见到了人都是心不在焉的。 “稍后我还要去帮父王处理政务,姝妹妹若是无事的话,我便与玄风先行离去。” 楚临可是大皇子,年纪比这些公主们大上一些。 “嗯。” 楚姝点点头,退让到一边,让他们二位离去。 只是盯着那么黑色的背影瞧了一眼,这人说话的声音还挺大的嘛,像是要把她给吓了一大跳呢! 这下子倒是觉得好了许多,突然觉得一个人走走停停也甚是无趣,便去了钟粹宫。 楚心正认真的画着兰花图,这么多年的模仿下来,她画的兰花图照样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明玉正在边上拿着扇子轻轻的扇着,眼下此刻空气里倒是充满了一些炎热的气息。 “心儿姐姐!” 楚姝都已经是钟粹宫的常客了,一进来便直奔内殿,看到楚心正在画画,便乖巧的站在边上看着。 “姐姐为何总是喜爱画兰花?我觉得姐姐画的兰花已经很逼真了,为何不尝试着画画别的呢?” 楚姝边赞叹边好奇的问着,若是没记错的话,姐姐之所以喜欢画兰花,还是因为当年的那件事? 记得当年被楚颐刁难,说是想看到冬日里的兰花,当时还好有南梁皇子在,所以请他画了一幅兰花图,所以才解了燃眉之急。 难不成姐姐还是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 “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心有灵犀,看你一眼便知道你想到了什么,的确如此!” 楚心放下毛笔,笑着点点头。 “明玉先退下吧,让我们姐妹两个好好说说话。” “是。” 楚心把画好的图拿起来仔细瞧着这么多年,她的画工已经精进了许多,曾经画不好的兰花如今已经画的栩栩如生。 记得当年看到元珩的时候,他好像甚至是瘦弱,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身子可否有好一些呢? “说吧,不知道你过来大抵又是不开心的,可否还是因为那一天的事情耿耿于怀?” 楚心无奈的摇摇头,放下画好的兰花图,牵着楚姝的手坐在椅子上,给她倒了杯茶水。 “姝儿,我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两个问题,第一是如何让顾公子知道自己心意的人并不是那般的好。第二,哪怕是顾公子知道之后又可否是会对你有情,这一切可都是说不准的,我担心会又是一次对你的伤害。” 这几日楚心仔细思索了一下,大抵就是这些了。 其实归根结底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谁也不能保证顾公子会喜欢上楚姝。 若是不喜欢的话,那他们无论做个什么也终究没什么意义。 “多谢姐姐愿意为我思索这么多,从小到大无论我有什么事情,姐姐都愿意帮我细细思考,真的谢谢姐姐!” 很奇怪,此刻楚姝心里头忽然就没有再想顾箫的事情了,只剩下满满的感动和愧疚。 因为自己的事情让姐姐想了这么久,她都看得出姐姐眼下都有些乌青了,一看就是没有睡好的缘故。 她和姐姐多年的姐妹情深,知道自己若是不开心的,姐姐也是会跟着不开心的。 “姐姐。” 楚姝委屈的扑进楚心的怀抱,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她就是觉得很委屈,就是觉得心里头很酸涩,需要好好的哭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