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燕王、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 不需要去思考,唐克就知道这个少年的话让自己无处可逃。 因为登州卫的人在仅仅是见到了枪械之后,就露出了恐惧惧怕的神情,此时此刻,只需要他唐克点头,登州卫的士兵就会立刻调转自己的兵器。 这,也是作为带兵者的一种耻辱。 但这种耻辱,是唐克自找的。 “唐镇抚!” 张凤才怒喝一声。 他已经看到了唐克眼里的犹豫,要是唐克反水,他们这边将没有任何反击的余地。 “聒噪!” 朱棣皱眉,冷冷一声。 说完,张凤才抬头怒斥道:“区区海盗竟敢劫掠百姓,你们这是找死!” 这边张凤才带来的人就要动手。 朱棣怒极反笑。 “还真特娘的有不怕死的!” 他转头看向唐克,质问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怎么选?” “三!” 唐克浑身一颤。 他的选择,不光是这二百多登州士兵的生死抉择,更是事关大明军队的整体动荡。朱元璋对军队看的如此之重,却没想到一个区区指挥使司的镇抚就敢带着军队来做人爪牙。 这是什么? 是大明的军人?还是官员的家仆? “二!” 唐克咬牙,捏紧了拳头。 他提起胸口的一口气,正想要喊出那句憋急了的话,可面对自己手下人那恐惧和抗拒的目光,他再一次僵在原地。 朱棣第三个数也没喊了。 他有些鄙视的看了一眼唐克。 但凡这个混账有点血性,自己也能痛痛快快的把这桩子事给了了,结果是个软蛋!朱棣摇头,比起浮屠营那样的军队,大明的其他军队质量,尤其是偏远地区的,质量确实不如意。 “转头!” 唐克的声音终于响起。 喊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张凤才突然暴起。 “唐克,你该死啊!” 张凤才发出不甘的咆哮声。 不过几个呼吸,情况瞬间颠覆,原本还剑拔弩张的双方一下子形成了人数上的碾压,唐克没有那个胆子跟几百把燧发枪硬刚,他没有那个胆子,更没有那个实力。 “抓活的!” 胡二麻子吆喝一声,船上的人爆发出震天欢呼声,随后便是浩浩荡荡的人马提着枪将张凤才等人围在中间。 张凤才眼看着情况已经糟透,带着人就拿着武器要冲出去,一路对着登州卫的人砍杀,一百多个漕工对着二百多个正规编制的军队砍杀,一时间居然杀得登州卫节节败退。 “废物!”朱棣暗骂一声。 他一声令下:“上,缴了他们的兵器,敢还手的,一枪崩了!” “是!” 胡大眼长啸一声,一脚就把一个登州卫的人踹开,随后举起枪对着一个张凤才的手下就是一枪。 ‘砰’的一声,血线喷出,子弹穿过血肉,那前一秒还浑身戾气的漕工瞬间仿佛是被抽去了骨头一般倒下。 其余亲卫也纷纷效仿。 “缴械不杀!” “缴械不杀!” 他们齐刷刷的拿起枪械逼近,齐刷刷的爆发出震天的呵斥声。 枪械对于战场的改变太大了,即便是燧发枪这种单发装填的枪械,也足够对这一百多号人形成致命且无法反抗的威胁。 黄璨眼看着姐夫张凤才完犊子了,连忙默不作声的转头就要逃。 结果刚刚回头,就看到那些之前还口口声声喊着保护自己的家伙都已经快跑出港口了。 混账啊! 整个港口之前还有二三十个大小官员,此时此刻,除了黄璨别无他人。 连那个狗头师爷都已经钻进码头下面的礁石逃走了。 黄璨额头冒汗,浑身战栗的想逃, 可下一秒,一把钢刀便‘锵’的一声立在了黄璨的眼前,刀刃明亮,将他那张惨白的脸给完完整整的映照了下来。 “你……你……额…我……我……。”黄璨战栗着跪在了地上,浑身狼狈翻了个身。 胡大眼狞笑一声:“日你血哥的,干啥不好,劫船?” “我们兄弟在白洋淀这么多年,还特娘第一次遇到敢劫我们的!你特娘是真有种啊。” 当水匪的被劫了船,这说出去简直是丢脸,这么丢脸的事情,必须得消声灭迹才行。 “不……啊……不……好汉……好汉饶命!饶命啊!” 黄璨慌了神,连下半身都控制不住了,整个人止不住打哆嗦。 胡大眼全然没有理会,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声音响彻四周,听的人只觉得脑子嗡嗡响。 胡大眼一声怒骂:“叫的什么卵子?” “咱哥们是正儿八经朝廷军,你以为特娘的山大王呢?” “趴下,抱头,敢动一下,给你这狗官阉了!” …… 朱棣的人一加入,瞬间就将张凤才的人给剿灭了。 码头上鲜血淋漓,那些企图反抗中枪的家伙一个个哀嚎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鲜血顺着枪眼流出来,整个码头被盐水浸泡的木头被染上了一层黑红色的血色,看起来很是渗人。 张凤才自然也是重点照顾对象,一开始,胡二麻子就给张凤才来了一枪,不偏不倚的打中张凤才的耳朵,半个脑袋都差点没了。 如此血腥的一幕,也让随后赶来的登州卫千户陈兴心头好一阵震撼 “你们到底是谁?” 陈兴看着满地的血色,以及自己登州卫那二百多个如同死了老娘的家伙,只觉得颜面无存。 陈兴瞪了一眼蹲在角落的唐克,随即眼神有些不善的打量朱棣和胡二麻子等人。 这些人?是朝廷的军队? 这跟一群海盗有什么区别? 朱棣找了张椅子坐下,看着陈兴带着上千人的军队赶来,丝毫没有半点惧怕。 淡淡笑道:“我们是谁重要?还是这登州是谁的比较重要?” 陈兴微微挑眉,双手虚抱:“这登州,自然是大明朝廷的,是陛下的。” “只是你们在登州杀人,可有朝廷的文书?就算是他们罪大恶极,但也不该由你们来……。” 陈兴的话越说越有些有底气。 他指着地上的黄璨:“朝廷知府,便是有罪,也不该如此对待……。” 这时候,从港口外匆匆而来一队骑兵。 陈兴转头,见到来人,顿时眉宇间有些惊慌。 他慌乱起身,正要行礼。 却见那骑兵在十几步外停下,随后快步到了近前,对朱棣单膝跪下,行军礼道:“卑职登州卫指挥使董千军,参见燕王殿下!” 一声燕王,就足够让陈兴浑身瘫软的缩到桌子下面去。 燕王,燕王不是在保定吗? 保定距离登州近五百里,你没事跑登州来干什么? “燕……燕……燕王……!” 陈兴浑身颤抖,不受控制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按理说,他一个千户没必要这么惧怕王爷,就算是燕王又如何,到底是井水不犯河水。可现在这个情况,就没那么乐观了,自己在燕王面前耀武扬威了半天,还说燕王没这么本事在登州杀人……。 这已经不是嘲讽这么简单了。 燕王亲自诛杀黄璨,那肯定是黄璨该死,犯了大罪。自己如此包庇,鬼知道此事会不会跟自己扯上关系。 一个唐克死就死了,可千万千万不要连累到自己的安危啊。 “你就是登州卫指挥使?” 朱棣笑意盈盈的问道。 董千军点头,粗犷的脸上有几分涨红,鼻尖还有一滴汗珠,可见他刚刚确实是废了不少力气。 “是,卑职就是董千军。” “董千军,懂千军,还以为是个带兵的好手,没想到一个登州卫烂到这个地步,你可知罪?”朱棣冷漠的问道。 董千军低头:“卑职……知罪!” 朱棣摆了摆手:“你也不用认罪这么快,知道你上任登州卫不过三个月。此事本王倒也不至于迁怒于你,只是这登州的情况,你为何不上报?” 董千军面色立马有了几分难堪。 “卑职一直忙于练兵……。” “是忙于练兵,还是忙于疏通关系?”朱棣冷冷问道。 董千军一下子被拆穿了心事。 他没什么后台,更没有如黄璨这样有孔家做靠山的大树。 他又不是朝中淮西那边出来的将领,老家就是山东的,回到山东当指挥使,也就是图个方便,也就是常说的平庸。 眼看着心事被拆穿,董千军有些无所遁形,心里暗自猜测燕王会如何处置自己,只是思来想去,也没听到燕王继续说下去。 “登州卫,有多少人?”朱棣问道。 “回殿下,五千六百人!” 朱棣点了点头:“这么说,人数是足的?” “是。” “没有空额?”朱棣再问。 这下子把董千军吓得脸色煞白,整个人瞬间匍匐在地,仿佛惊吓过头一般,浑身颤抖道:“殿下!慎言啊!卑职岂敢拿全家老小的性命开玩笑!” 空额,就是吃空饷的份额。 比如你手里有八百人,但实际上只有五百,你可以吃三百人的空饷。 好在这是明初,还没人敢这么干,要是让老朱知道,管你再铁的关系,都得从头到尾撸一遍。而且还动不动就是株连九族的罪过。 “哦?这么紧张?”朱棣微微一笑:“看来董指挥确实没有这么干了。” 董千军吓得差点没昏过去。 这事拿来开玩笑,这不是要了他董千军的老命了吗? “行了,你既然来了,那就好好候着,本王有用的到你的时候!” “卑职……,遵命。” …… 朱棣很快就发现,自己还是太小看这善后的事了。 黄璨被抓了起来,怎么向百姓们解释倒是好说,可这事怎么跟朝廷去说呢? 思来想去,朱棣决定先不管。 先抄家! “一个小小的登州就有这么多的贪赃枉法之事,真是没想到!” 看着手里的状纸,朱棣啧啧直叹。 白花花的状纸足有一张桌子大小,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黄璨和张凤才等人的数不清的罪行!其中张凤才的罪行多数是欺男霸女,鱼肉乡民,而黄璨的更多则是利用和唐克等人的关系,私自开海,走私货物到高丽去售卖。 这事,怪不了高丽。 只能从自己本土这边解决。 抄家的钱财倒是也没想象之中的那么多,横竖加起来不超过三万贯。 但让朱棣没想到的是,诺大的一个登州府,居然还有那么多吃不饱饭的百姓! 而经过了解才知道,登州府百姓很多是靠海吃海,加上种地生存,可自从孔希言的船队占据了长岛之后,这府城周边的人一旦出海就会被强行拦下,得花钱去官府赎人才行。 长此以往,百姓们也不出海了,全部老老实实在地里刨食。 而这一切,都是上面口口声声说的‘禁海’。 海禁了,不给老百姓用,反倒是成了如孔希言这种人的专用,老百姓只能靠着种地交税,吃食。 朱棣当即决定,扩编! 他王府卫队有足够的编制,还能扩充一只千人的军队,而这一只千人军队,就扩编成水师。 …… 京师。 李文忠领着蓝玉前来,李文忠提前知会了蓝玉,道:“晋王同你说什么,你心里且记下就行……。” 蓝玉那并不高大的身材缓缓走在李文忠的身后。 听到李文忠的话,蓝玉的神色更显得几分漠然。 “嗯。” 他浅浅的嗯了一声。 那种目中无人和自傲,就是蓝玉一向的风格。 李文忠的脚步顿了顿。 但到底是没停下来,只是在微微叹了口气之后,陡然加快脚步进了晋王府。 蓝玉的脾气臭,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在徐达、冯胜这些人面前,蓝玉还有人能压住,可让蓝玉听命于晋王,此事哪有这么简单啊?且蓝玉和晋王,本来就不是利益共同体。 想到这,李文忠的心里又有几分不安。 这晋王如今权势已经要滔天了。 纵观古今,哪个亲王能够有晋王如今的地位? 亲王之尊,掌财权,掌兵马,如今更是连组水师的事都包揽了过去。 李文忠的心里啊,是越来越不明白了,皇爷到底是凭什么这么放心的把这些事情交给晋王的。 就因为是儿子? 可对其他儿子,也没见皇爷如此厚爱啊。 这简直……就像是要给晋王封个国一样。 但那怎么可能呢。 好不容易一统天下,怎么可能会封国。 藩王制度已经是顶了天。 诸侯王的制度,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大明境内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王府,很快便有人领着两人去了堂屋,堂屋之中已经摆好了酒菜。 朱棡此时也迎面走出来。 三人淡淡行礼,随后落座。 只是落座下来的第一句话。 蓝玉便有些僵硬的道:“蓝某可有什么地方得罪王爷?王爷如此折辱,欺我蓝玉是废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