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朝廷,是文官在掌控’ 到底怎么个结果,现在还无人知晓。 但是换句话说,两种结果,都把握在这些翰林学士的手里。 因为南方士子的文章……,他们几乎都知道写的是什么! 阅卷官之中气氛低沉。 因为他们也都清楚,如今的陛下是在帮着士子说话。不管这重新阅卷的结果怎么样,他们这些人都逃不掉名声受损。 坐在椅子上的何文玉心头有些堵得慌,开口道:“这算怎么回事?” “北方学子一闹,咱们就要重新审阅?这成什么了?” 不少翰林也是错愕的抬头。 何文玉这话是说到了他们心底里。 坐在正中间的宋濂面色低沉,开口呵斥道:“何文玉,住口!” 宋濂放下手里的卷子,急赤白脸的走到何文玉的面前,质问道:“你在发什么牢骚?” 何文玉赶忙起身,惊慌道:“学生不敢!” 宋濂是朝中除了陶凯之外,年龄最大的文官,在朝中诸多学士之中威望很高,不少翰林侍读,翰林学士,都要称他为师。 宋濂横扫了一眼何文玉。 他心里头也堵得慌呢。 如今他这个文人当朝首儒名声一落千丈,都说他是徇私舞弊之人,偏袒浙东学子。 昨儿个府上还被丢了一大堆臭鸡蛋,现在自己府里臭气熏天。 宋濂沉声道:“陛下的旨意是重新阅卷,那就要重新阅!怎么,你何文玉有什么意见不成?” 一旁的翰林院侍读龚其用拱手道:“宋学士,既然陛下让咱们阅,那咱们便阅,但怎么个取法,总还是还有个章程吧?” “章程?什么章程?” 翰林学士赵节起身,开口道:“我等取士公正!绝无半点徇私舞弊之处,要讲什么章程,动哪里的学子?” “此次科举,阅卷全是公正公平,绝无半点徇私之处。在座诸位都是寒窗苦读而来的学问,自然知道学问这东西是做不得假的。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从文章上去看,一清二楚!” “哦,就因为几个学生不甘心的闹了闹,朝廷就要妥协,就要重新取士。可大家别忘了,这举子的席位,一年就三百个!北方士子想上榜,那南方士子怎么办?” 听到赵节的话,不少学士都暗自点头。 至少,在场还是有些人心里没鬼的。 宋濂也一下子有些愣神。 赵节的话,若是换在前面几个朝代,那绝对是引来无数人附和的,因为这话确实占了道理。 按照读书人那套古板、刻板、执拗的做派,赵节的话能引来不少共鸣。 但,这是明朝。 坐在角落的学士龚其用喝了口桌子上凉透的茶水,心里想着怎么远离这些人。 这翰林院……不,这文官派系,是呆不久了。 皇帝什么性格不知道? 建国六年了,死了多少读书人?没点数? 洪武朝的文官不如狗。 这个道理还想不明白? 到了这个地步,皇帝的圣旨都下来了,那就是摆明了要折文官的面子,给北方学子一些名额。什么舞弊不舞弊的,既然心里没鬼,那就让人去查啊。还在这纠结面子,纠结名声。 龚其用是广西人,和这些浙东人向来尿不到一壶。 他也没指望自己升官,反正当翰林饿不死。每天在翰林院写一写编注,查一查典籍,日子过的也还不错。 毕竟御史弹劾谁,也弹劾不到他头上。 这时候,何文玉站在桌子前,叹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决不能再犯错,总不能因为几个士子一闹,就把咱们原先的结果给改变了。” “若是名次变了,那咱们这些学士成啥了?岂不是自认自己为那些同乡人舞弊?若是让北人入榜,难南方学子怎么办?岂不是痛骂咱们这些老家伙?” “是极是极!” 不少学士摇头晃脑,纷纷赞同。 如今朝廷可是文官在把控! 这一点可不是他们凭空猜想来的,而是有真切的证据啊。 晋王大破北元,如今大明再无战事。既然没有战事,那就到了盛世,就该由文人接管国家的治理。 陛下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李善长归养,胡惟庸沉默,如今整个朝堂说话的声音都是文官!淮西勋贵,再也没有之前的威风! 之前在大街上,文官看到淮西人都躲着走。 如今,那是赶着场子上去冷笑两声。 话不敢说,但是模样还是能装一装的。 文官治世,这是不争的道理,陛下既然要重用文官,那文官就必须是朝廷的话事人。 不然,文献谁来写?法律谁来定?那么多繁重的文书,谁来处理?这修身治国的本事,除了读书人有,谁还有? “一群疯子,老子不陪你们玩了!”龚其用丢掉手里的毛笔,借机尿遁。 …… 京城太白楼。 今日由宋国公冯胜做东,在此包了场,举办宴席。 凡是北方士子,都可以免费进来胡吃海喝。 三楼的包厢里,冯胜、傅友德、汤和三人挨着坐,依次往外,是郭英、赵庸、金朝兴等人。 基本上在京城里面的淮西勋贵,都到场了。 “我徐大哥呢?还没来?”冯胜拍着桌子嚷嚷道。 “到了到了,到楼下了。” 说着,包间的大门就被推开,一身布衣的徐达脸色有些发红的走了进来。 冯胜乐道:“徐大哥,你这是从哪儿潇洒来的?咋脸皮都给整红了?这一看就是没弄出来啊。” “哈哈哈哈。” 众人哈哈大笑。 徐达笑了笑:“浮屠营的日常训练,别说,还有点意思。” 冯胜给徐达拉开主座,笑道:“徐大哥,坐!咱今儿个不光是吃酒,也是为了给几个弟兄们践行。” 在场的勋贵,有一些被外放出去练兵,有一些被派回了凤阳老家养老。 如金朝兴这些老人,已经上不了战场了,没有价值,就送回老家养老。 而徐达,马上要启程去太原大同负责红薯种植和漠南的事情。 汤和则是去云南,辅佐沐英征讨土司。 这些个丘八最是不讲规矩,外面的掌柜都急得满头冒汗,亲自在一旁指挥上菜,还特意去旁边秦淮河请了几个身条曼妙的姑娘斟酒。 傅友德见着那几个小姑娘,哼着鼻子拍桌道:“掌柜的,你啥意思?不知道咱几个是朝廷大臣是吧?跟我们玩这个?” 中年掌柜讪笑连连。 却是心头暗骂:“娘的,你说的正直,你特娘把伸进去的手拿出来说这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