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军到山下时,也追上了解忠他们,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三人回头见是赵军,解臣好奇地问道:「军哥,你那拎的啥呀?」 「啊!」赵军应道:「三大爷有点东西,让我拿家给经管着。」 听赵军如此说,几人也没再多问,来在车前赵军让冯金贵坐副驾驶,他则牵着黄狗和解忠一起上到后车箱上。 然后,解臣发动汽车,一行四人乘车直奔靠山屯。 靠山屯依山而起,在一道沟塘子两侧山坡上,座落着一排排木刻楞的房子。 南坡两趟房、北坡两趟房,一共有三十几户人家,男女老少一百七八十口人。 上山有路,但崎岖难行,汽车没办法开到冯金贵家。于是,汽车就在沟塘子边上,靠路旁而停。 冯金贵从副驾驶上下来,解忠、解臣也都下车。 这时,赵军从后车箱上把黑瞎子大脑袋扔了下来,然后又递下来一块使麻绳捆着的黑瞎子肉,大概有十来斤重,都是黑熊肚子上的肥肉。 「冯叔。」解忠来在冯金贵面前,把手里拎的肉递向冯金贵,道:「给你割(g)块肉吃。」 「哎,谢谢爷们儿。」冯金贵应了一声,从解忠手里接过了熊肉。 在去打熊之前,冯金贵曾有言在先,他只要黑瞎子脑袋,回来好能祭奠自己的养老女婿。 可既然连熊胆都跟着分了,冯金贵也就不跟这三个后辈客气了。 而这熊身上多是肥肉,瘦肉很少。但熊肉好吃,瘦肉香,肥肉还能爖油的。熻出来黑瞎子油不但香,油质还好呢。 靠山屯这边,生活条件远比不上永安屯,山民们家一年到头攒点油都留着过年吃。这块肥肉对老冯家来说,那真是了不得了。 紧接着赵军又从后车箱上扔下一条麻袋,然后他也翻身下来。 而解臣早先一步将麻袋捡起,撑着麻袋口把熊腿、熊肉都装在里面,然后放在了冯金贵脚前。 「汪!汪!」突然,两声狗叫声在后车箱上响起。 冯金贵的黄狗还在后车箱上,此时它扒着车箱挡栏,冲着冯金贵连叫数声。眼看冯金贵向它看来,黄狗不停地摇着尾巴。 冯金贵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招呼赵军他们,说道:「爷们儿,这都到家了,咱上去吃口饭呗。」 「不得了。」赵军闻言,笑着摆手说:「咱不刚吃完饭么?」「那就喝口水。」冯金贵笑道:「正好来大叔家认认门儿。」 说到此处,冯金贵向解臣一指,说:「要不来拉草料,能找着地方么?」「啊······」听冯金贵此言,解忠上前往上头一看,只见山尖隐隐有数个木刻楞的房尖,他便问冯金贵说:「冯叔,你家搁南山?还是搁北山呐?」「南山。」冯金贵刚回答一句,就听解忠说:「那我们下回来,到南山上一打听不就知道了么。」 「老冯大叔。」赵军接茬道:「今天就不上去了,你等我们下回再来的。今天本来就是出来办事儿的,这又打围啥的,我妈搁家看我们没回去,指不定还得掂心呢。」 听赵军如此说,冯金贵没法再劝,只道:「那行吧,那下次说啥都得到家。你大叔家条件是不如你们,但你们来了,大叔有啥给你们吃啥。」 赵军三人应下,纷纷与冯金贵告辞,先后上了汽车。解臣开车,解忠坐副驾驶,赵军则在后车箱上拽着黄狗。 「汪!汪!汪······」这黄狗眼看离家越来越远,使一双前爪扒着挡栏,不断地朝冯金贵叫着。 冯金贵往车上看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扛起麻袋便沿山路而上。 很快,黄狗就看不见冯金贵了,但它仍朝靠山屯的方 向,一声声地叫着。 随着汽车拐过山脚,黄狗连靠山屯所在的那片山场都看不见了,但它仍站立着,只是垂着尾巴,眼神有些茫然。 赵军轻轻一扽绳子,黄狗把两条前腿从挡栏上往下一收,耷拉尾巴看着赵军。 赵军再拽一下绳子,黄狗却很反常地四爪撑地,未向赵军身边移动分毫。 赵军见状,也没强求,只静静地坐在车箱里。而那黄狗,它看了看赵军,然后慢慢地坐下,紧接着又依次放下两条前腿,卧在地上与赵军对视。 这狗应该是第一次坐车但它可是比小熊强多了,一路都没有晕车。 一人一狗对视有两三分钟,眼看着汽车将出山场,赵军又拽了绳子一下。 这次黄狗起身,慢慢地挪到赵军身边趴下。赵军伸手摸摸狗头,嘴里念叨着:「以后你就叫黄龙了哈!」 汽车进了永安屯,直来在赵军家门口。还不等车停下,两家院子里的狗闻见黑熊的味道便开始叫。 「汪!汪!」院子里的狗叫,黄龙扒着拦挡,摇着半截尾巴,张口也发出声响与其呼应。 赵军一按黄龙的同时,抬头往院里看去,就见王美兰和杨玉凤坐在墙根下的背阴处,俩人前面摆着两个大盆,正在那里挤鱼呢。 看见车在门外停下,王美兰和杨玉凤忙起身往外迎来。到院门口时,王美兰对刚下车的解忠道:「不说中午回来吃饭么?」 「呵呵。」解忠呵呵一笑,道:「我们搁山里办点事儿。」 听解忠这么说,王美兰以为是办他楞场的事,也就没多问,抬头看向后车箱上那条露出头的黄狗,问赵军道:「儿啊,在哪儿又整个狗啊?」 「别人送的。」赵军笑着应了一声,抓腰抱起黄龙,将它往下递。 解忠见状,连忙过来接住黄龙,然后扯过黄龙脖上的绳,拿在手里问赵军道:「兄弟,这狗拴哪儿啊?」 赵军一指门右边的榆树,道:「先拴那树上,别往院里整。」 院里还那么多狗呢,解忠镇不住它们,万一它们跟黄龙撕吧起来可咋整? 眼看解忠去拴狗,赵军在后车箱上,对杨玉凤问说:「嫂子,你啥时候回来的?」 「今天上午回来的。」杨玉凤笑道:「你大哥抠的鱼,中午我婶都焖完了,你们也没回来吃啊。」 赵军闻言一笑,往院里一扬下巴,问道:「不都炖了么?那咋还有鱼呢?」「啊!」杨玉凤笑着答道:「这些是小柳根子,你大哥捞得多,给你们送来,晒上留着吃呗。」 赵军和杨玉凤说话的时候,解忠拴好狗回来,而解臣从车前头绕过来。「嫂子!」解臣先跟杨玉凤打了声招呼,然后再介绍她和解忠认识。 等杨玉凤和解忠打过招呼,解臣问杨玉凤道:「嫂子,我张大哥干啥去了?」 「他呀······」杨玉凤笑道:「他打完鱼,又跟老舅他俩捞虾去了。」 这时,赵军高提装坛子的麻袋,正从车上往下送。杨玉凤眼睛扫到,便忙过去伸手托住赵军递下来的麻袋。在赵军的提醒声中,杨玉凤小心地将麻袋放在了地上。 「这是啥玩意啊?」王美兰看了一眼那麻袋,皱眉问道:「咋这股味儿呢?」 「妈!」赵军喊王美兰,说:「不是那麻袋的味儿。」 说着,赵军回手往车箱里一指,道:「我们打着黑瞎子了!」 「啊?」王美兰、杨玉凤闻言,忙到车箱前来看。而此时,赵军从兜里掏出熊胆,递给王美兰说:「妈,这熊胆都蘸完了,你给它挂仓房就行。还有那麻袋,那是我邢三大爷的东西,咱得给收好了,可别磕了、碰了啥的。」 王美兰一听那麻袋里装的是别人的东西,立刻上了心,忙对赵军说:「行,儿子,一会儿我给它举咱那炕柜上。」 说完,王美兰一手提着熊胆,一手要去拎那麻袋。但听赵军在上头喊道:「妈,那麻袋灰大呀。要不行,你找个抹布擦擦。」 「知道啦。」王美兰应了一声,便往院里走去。而赵军则和解忠、解臣一起,把黑熊从车上弄下来在往院里拽时,杨玉凤还帮着搭了把手。 等黑熊被拽进院里,赵军家的狗更加疯狂了,赵军忙叫解忠和解臣一起割熊肉,挨个喂给那些狗吃。而他自己,则出去将黄龙牵进院里,送到仓房 里关上。 这边解家兄弟喂狗,除了青龙不吃外人给的肉,其它的狗对解臣都可以。但当看到解忠时,全都呲牙咧嘴、虎视眈眈。 「兄弟呀!」眼看着赵军从仓房里出来,解忠喊他道:「这狗不能掏我吧?」 正常来说,在农村长大就没有怕狗的。但赵军家的狗太多了,还一个比一个壮实,真让它们群殴一顿,大小伙子也扛不住啊。 「嘿!」赵军喊了一声,就见所有的狗都向他看来,就连那嚼肉的黑虎,也叼着熊肉条抬头望向赵军。 赵军大声对解忠说:「大哥,你喂吧。你今天喂它们一次,以后它们就不咬你了。」 说完,赵军走到黑熊尸体旁割下四条肉过去给了青龙。等喂完赵军家的狗,赵军又带着解忠过到隔壁李家。 解忠咋也来过赵家两次,昨天还住了一宿,所以赵军家的狗对他还可以。 但一到李宝玉家院里,李家的狗全都冲解忠咆哮着,一个个扯着链子要往这边扑。 赵军上前呵斥两句,再将大黄它们镇住以后,仍没让解忠到近前,只是远远地把肉丢给了狗。 眼看着两家狗的都在消停吃肉,赵军又带着解忠翻墙回了自己家。 等从墙上下来,赵军突然想起一事,指着那放在黑熊一边的里熊心、熊肝、熊肺,对解臣说:「你拿那个肝乎,喂你李哥家后院那红狗子。」 肝乎,其实就是肝,只不过这边的人都习惯这么叫。 「红狗子!」还没等解臣应声,解忠只觉眼前一亮,嚷道:「我得去瞅一眼,打小我也没见过这玩意啊!」 「来吧,大哥!」解臣把侵刀别好,然后招呼解忠跟他走。俩人翻墙到李宝玉家。 说来也怪,解忠再过来,刚才被他喂过的大黄、小花、花猫、花狼还真就不咬他了。 解忠、解臣去后院喂豺,王美兰从屋里出来,对杨玉凤招手道:「晚上跟援民、铃铛,你们都搁这儿吃,咱娘俩儿多张罗几个菜。」 「行!」杨玉凤闻言,笑着应了一声,然后说:「一会儿铃铛她爸跟老舅捞虾回来,咱再炒个河虾,还有中午焖的鱼。」 要搁以前,有人请他们一家吃饭的话,杨玉凤肯定要琢磨一下。但自从自己家被赵军带起来以后,只要是赵军家安排饭,杨玉凤想也不想就答应。「一个鱼、一个虾,窖里还有罐头······」王美兰嘴里念叨着,再看了眼躺在院子中间,那早已残缺不全的黑熊,指着它对赵军说:「儿子,你拿刀把那大腿里子豁开,剃它十来斤、二十斤肉。」 黑熊大腿上的肉,相对比较瘦。 而赵军闻言,忙问王美兰道:「妈,你要烀肉啊?」 「啊!」王美兰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家里这么多人呢,吃呗。」 说到此处,王美兰又往仓房一指,道:「完了你给那大锅转出来,赶紧支上烧水。」 前几天吃完杀猪菜,赵军家把支在外面的大锅收了,但张援民砌的灶 始终在那儿。按王美兰的话说,这大灶不能拆,他们家指不定哪天还杀猪呢。 这不,王首富又要摆席了! 王美兰吩咐完赵军,看了一眼墙角的两个大盆,一个盆里装的是小柳根子鱼。这些小鱼从头到尾就小手指那么长,王美兰正准备拿盐给它们卤了,然后晒干了储存起来。 等到冬天的时候,炸个小鱼干,给孩子吃不是挺好吗? 可此时,王美兰对杨玉凤说:「一会儿吧,小军剃完肉,咱就搁外头给肉烀上。完了割点肥肉膘子,你进屋去爖油。正好昨天发面了,完油咱就烙饼,烙发面饼。」 「行!」杨玉凤刚应一声,就听王美兰说:「要不我再烫点面,咱烙点大油饼吃!」 发面饼不是太吃油,而大油饼则不然,关键是使熊油烙出来的饼,又香又软。三九天外头零下三十度,给那饼扔到雪地里,过两天再去摸,那饼都是软乎的! 「妈呀!」赵军闻言,忙劝道:「差不多得了,你跟我嫂子,你俩能忙活过来么?」 赵军和解忠、解臣,干点劈柴、烧水的活还行,和面、烙饼、做菜做菜的话,他们仨就得靠边站了。 这眼瞅着快三点半了单靠王美兰和杨玉凤,还要烙两样饼,做好几道菜的话,这顿饭不得半夜能吃上啊? 听了赵军的话,王美兰看了身旁的杨玉凤一眼,见杨玉凤点了下头,王美兰抬手对赵军说:「儿子,你去!给你老舅嚒、你二嫂都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