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3章 削铅笔

曾水跑到书房门口探进头去看看，看到爸爸像往常那样坐在窗前发呆，又小心翼翼的收回脑袋，轻手轻脚带着曾小一沿着回廊走到西厢房。 进屋后，曾水将自己背的小书包解下来，从里面掏出几张今天画的画，交给沉默的站在一边的曾小一，然后问道：“你能看出来我画的是什么吗？” 曾小一逐张翻看一遍，摇摇头说道：“看不出来！” “你看看这个呢？用手仔细摸，你得用心去感应！”曾水将白玉貔貅掏出来递给她。 羊脂玉的貔貅已经被他盘的温润无比，曾小一皮肤主要成分是硅胶颗粒、水和特种胶原蛋白，皮肤毛孔底部遍布类似于毛细血管的网络，里面的液体中充盈着庞大数量的菌群，从感应的接受的单位来说，比人体皮肤真皮层的神经末梢更密集。 对于曾小一来说，这种纯触觉感应很新奇，诞生一天多来触觉感应都是作为视觉听觉的辅助能力在工作，单纯用触觉去感应一件物体，又是她的第一次体验。 触觉是皮肤对外界的压力、振动、温度、空气湿度等一系列条件的综合感应。 对于曾小一体内的单个细菌来说，只是一件个体的侦察活动，这些无数菌群个体的信息汇总起来，就形成了作为菌群智能综合体的曾小一的触觉感应。 与人类的接触式感应不同，小机器人是一种整体触觉，她的手抚摸玉貔貅的同时，参与感应的菌群通过她的皮肤渗透出来，迅速布满玉貔貅的表面，为她提供更全面的物体表面信息。 这些信息由参与触觉系统的菌群进行综合，模仿人类神经系统的触觉反馈机制提交给曾小一这个菌群智能综合体负责决策。 曾水特别嘱咐她用心去感应，曾小一并没有直接获取触觉系统菌群汇总的信息，而是根据综合前的信息，自己去进行分析汇总，也就是她理解的‘用心’去感应。 这个过程当然需要更长一些时间，曾小一站在那里抚摸感应了十分多钟才睁开眼睛，再看到桌子上的那些画，感觉完全不同了。 “怎么样？是不是能看懂我画的东西了？”曾水看她睁开眼睛，赶忙问道。 “我只能感应表面一些浅层的图像，你画的不止有表面图像，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我感应不到！”曾小一认真说道。 “我可以教你，你这么聪明，肯定能学会，除了爸爸妈妈，还没有人能真正看懂我画的东西呢！”曾水表扬道。 “我们的感应系统不一样，我学不会你的技能，也就没办法画出你那样的画！”曾小一摇头拒绝。 “先不要说做不到嘛，我也不是一开始就画成这样的，我给你看看我以前的画！”曾水说着从书桌下的柜子里一通翻腾，抽出来一摞早期的画摆在桌上。 如果是其他人来看，这些画大同小异，根本看不出到底差别在哪里。 在曾小一的眼里，这些早期的画作确实简单了很多，许多内容就是菌群汇总信息的一部分，她还能找出很多画错的地方。 每一张画角上都有编号，有完成日期，曾小一把每张都仔细看一遍，她的速度很快，十几张画不一会就看完了。 “还有吗？” “有啊，这个柜子里都是，我所有的作品都在这里了，你喜欢看可以慢慢看！”曾水拉开柜子门，近尺高的一摞画纸在里面堆着。 曾小一走过去伸出双臂将一整摞画纸搬出来，放到桌子上，拿起最上面一张打开看，看日期就是昨天完成的，与刚开始看的那几张差不多。 “你得从下面往上看，我都是每天画完放进去，越下面画的时间越早！”曾水提醒道。 将整摞画纸抱起来翻个个，再一张张打开看，果然很容易看懂。 同样都是微观尺度的貔貅表面内容，早期的画分辨率很低，也更抽象，那时候曾水刚学画画，画笔描述能力有限。 看着一张张的画，能感受到他在逐渐进步，显然微观感受到的景象也越来越清晰，甚至还在逐渐深入玉石内部。 和田玉主要由微晶质的阳起石和透闪石构成，其中透闪石是最主要的矿物成分，和田玉中最上等的羊脂玉透闪石含量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透闪石是由白云石和石英混合沉积后形成的变质岩，晶体常呈辐射状或柱状排列，是一种硅酸盐矿物质，主要成分有钙、镁、铁、硅、氢、氧以及少量的铝、钠、钾、锰等其他元素成分。 就像同样的一堆基本元素形成大自然数以万计的不同生物种群一样，同样的一堆基本元素堆积成的石头不等于透闪石，同样的透闪石也不等于羊脂玉。 昆仑山上的石头被自然风化松动，然后被雪山融水冲击而下，在新疆和田附近的河道中冲刷千万年，羊脂玉就是这些籽玉中的精品。 曾水的这个玉貔貅就是这样一块玉石后天精心雕琢而成，每一个生物个体都是独一无二，每一块石头也是独一无二，但是细分到微观世界，基本结构上又都是大同小异。 眼前的这一摞画作，就是曾水感受玉貔貅微观上的异同，一点点用心描绘出来的。 他的感应也在画画的过程中，逐步深入玉石内部，从表面可以看到透闪石结晶的各种截面图像，就是一簇簇的结构。 画的越多，感应的时间越久，对这些结构内部的走向也从模糊到清晰，这些内容也一点点在画中体现出来。 曾小一逐张的翻看这些画，看完的又按照顺序放在一边重新整齐的码好，菌群庞大的数量，让她微观感应能力比曾水强很多，但是这种根据观察到的信息综合思考，去推测玉石内部结构的能力，对她来说很陌生。 一幅幅的画就好像一张张武功秘籍一样，引领她逐步进入一个新的领域。 看着妹妹翻看的速度越来越慢，曾水知道估计一时半会看不完了，拿出自己的画笔和画纸，继续开始自己的画画大业。 他并不知道画到最后能做什么，只是单纯的享受这种一点点拓展微观认知的过程，他感觉画得的越多、越深入，他和玉貔貅之间的联系越紧密，有这种感觉就足够了。 曾凡对儿子的变化当然很清楚，当初临时起意买的这个玉貔貅，没想到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 好像是一块磨刀石，帮助儿子不断打磨他的意念场，以画画这样意想不到的方式，也可以逐步深入的感应微观世界。 不是他主动教的，却也达到了同样的效果，曾水微观感应能力在某些方面比他主动去研究的能力还强一些，这也是曾凡意想不到的收获。 坐在书房里面看似一动不动，曾凡其实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感应的一清二楚，他的大部分精力还是花在食指上面。 他想在食指指甲尖端做出一个用来进行原子力观测的显微镜探针，万事开头难，这种探针尖端尺度越小探测精度越高，最理想的尖端只有一个原子的存在，利用这一个原子接近物体表面，通过观测探针与物体表层原子之间的作用力，绘制出物体表面原子尺度的图像。 亲自作出第一个探针，进行探测后，搞清楚整个流程，他才可能继续做出更多出来，提高探测的效率。 原子的尺度在纳米以下，一千皮米等于一纳米，一千纳米等于一微米，一千微米等于一毫米，原子的尺度在几十到几百皮米之间，就算可以借助意念场的加持，目前仍然在曾凡的微观感应极限以外。 想要做出这样的探针，他只能采用笨办法，就像削铅笔一样，将他堆积的探针材料，在微观尺度下，一点点削的更细。 用现实尺度下的情况去对比，就好像将一根头发丝尖端，削的更圆更尖，还不能断掉，对他是一个很大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