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然没有太过激动,只是从内心深处缓慢地升起满足和欢欣。 他淡淡地抬眸,阳光同记忆深处那天一样温暖,这次他的衣衫里没有伤痕。 风吹散工业废墟的硝烟味。 笼罩在c494上方的绝望与痛苦似乎也在被慢慢吹散,这本该是个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星球。 许然不禁轻轻笑了一下。 “芬恩,”他道:“带我回家吧。” 回那个熟悉的,填满了两个人的痕迹的家。 有温暖柔软的床,有塞满食物的冰箱,窗帘拉开就能看见太阳。 这道干净温暖的嗓音穿过漫长的岁月。 芬恩的唇角微微扬了扬,眸中似有泪光闪过,他拉住了许然的手,正如那个海水翻涌的傍晚。 “回家,给您炖汤。” 他该买些螃蟹,他还没让雄主尝过他煮的螃蟹汤。 等那几个军雌收拾好现场出来的时候,就发现长官和雄虫阁下已经开着星舰先行离开了,只给他们的光脑留下一道讯息,告知他们待会儿军部会来接他们回主星。 几个军雌面面相觑,他们今日受到的刺激太大,缓不过来。 许然阁下那样干净利落的身手,是个雄虫? 真的不是雌虫假扮的吗? 芬恩驾驶着星舰,唇角噙着浅淡的笑意,副驾驶上的雄主睡得安稳,他偷偷摸了摸雄主的黑发。 温柔细腻,他似乎知道为何雄主总喜欢摸自己的头了。 他做贼一般收回手,却不知道这一切都被上方飘着的一个透明小团子尽收眼底。 小系统将方才的一幕拍成照片,藏进了自己的数据库里。 这是个失衡扭曲的世界,但许然和芬恩会有很好很长的一生。 小系统其实想找宿主陪自己看电影,但看着许然恬淡的睡颜,它犹豫了又犹豫,还是没有叫醒他。 他大概知道为什么宿主很喜欢睡觉,因为在他没有逃出来之前,他没有真正享受过睡眠。 那些力竭或者失血后倚在墙边失去意识的经历,叫昏睡,不叫睡眠。 就像许然总喜欢争,独自进了皇宫。 诺伊斯满脸不赞同:“上将,您现在该立刻接受治疗,而不是远赴战场。” 他手上拿着艾利斯上将的体检报告,上面精神力一栏是加大加粗的“危重”两个大字。 艾利斯苦笑一声,那双苍绿色的眼睛里有些疲惫:“殿下,您知道没有别的治疗方式。” 没有别的治疗方式,除非雄主自愿给予信息素。 艾利斯看向这个帝国年轻的继承者,殿下湛蓝色的眼眸里尚有光亮,他还不曾跪在雄虫的脚下,不曾将自尊粉碎。 “殿下,”艾利斯缓缓地将上将肩章放在桌上:“芬恩少将该升职了,请您直接将他提拔为上将吧。他能带领足以证明他的功勋。 诺伊斯有些怔然:“我可以下令让您离婚,您去做手术,然后……” 然后找一个新的雄主。只有这一个办法。 艾利斯缓缓摇头:“雄虫都是一样的,殿下,您知道的。” 诺伊斯满腔话语堵在喉口,是的,他知道…… 在雄父死后,雌父就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贵为虫帝,他也找不到一条不需放弃自尊就能求得的生路。 雄虫的基因太懂得保护自己,只有他们感到愉悦,才会放出信息素。 而令雄虫感到愉悦的,便是雌虫的鲜血和眼泪。 天性如此吗?诺伊斯想起那双沉静清亮的黑眸,有一只雄虫是不一样的。 既然许然阁下不一样,那是不是说明这并非雄虫的天性,或许有一天,雌虫不必再将骄傲碾进尘土,用伤痕累累换取生命。 诺伊斯将肩章拿起来,重新给艾利斯上将戴在肩上。 “上将,我会给您调任令。帝国将铭记您的功勋。” 艾利斯看着这位帝国年轻的继承者:“帝国的未来在您肩上了,殿下。” 而许然阁下和芬恩少将将是改变的突破口。 一位s级的雄虫阁下,没有一名雄虫比他更尊贵,他却比任何一名雄虫都要温柔有礼。 而芬恩少将,在他拒绝成为西蒙的雌侍的那一刻,就有无数雌虫等着看他的下场。 事实证明,抗争并非毫无用处,而雄虫也不是一定要靠凌虐雌虫来获得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