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只是扮演变态,其实我是好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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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行
这一碗参汤仿佛是一瓢滚烫的热油,让吕不韦那即将熄灭的生命烛光再次熊熊燃烧起来,并绽放出最后一抹耀眼夺目的光辉。 感受到体内渐渐涌起的力量,吕不韦努力挣扎着,试图从病床上坐起来。 “文信侯,请您安心躺下吧,如果有什么话,直接告诉我就好。”乔松连忙说道。 “不,老夫一定要起来!”吕不韦态度坚决地回答道。 乔松和阿言无奈之下,只得亲自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吕不韦扶起,让他倚靠在床头上。 此时的吕不韦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但他那张布满皱纹、形如枯槁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回顾自己的一生,吕不韦感慨万千。 年轻时,他四处奔波经商,穿梭于各个国家之间;后来,他偶然间在邯郸遇见了正在做人质的秦王公子异人,便毅然决然地决定将全部赌注押在这个看似落魄的王子身上。 于是,吕不韦精心策划了一场惊天动地的计划——帮助异人逃回秦国。 他们一同踏上逃亡之路,一路上风餐露宿,历经千辛万苦。最终,两人乘着一辆破旧不堪的马车,狼狈的逃回了秦国。 异人虽安全的回国,但他不过是安国君诸多公子中的普通一员,并没有受到特别关注。 于是,吕不韦将目光投向了安国君的夫人——华阳夫人。原来,华阳夫人虽然地位尊贵,但却一直没有子嗣。 吕不韦察觉到这一点后,向异人提议让他认华阳夫人为母亲。异人听从了吕不韦的建议,身着楚地服饰出现在华阳夫人面前,并唱起了楚地歌谣,甚至还把自己的名字改为子楚。 通过这些举动,原本平凡无奇的异人成功赢得了华阳夫人的欢心,成为了备受宠爱的子楚。 然而,命运似乎眷顾着这二人。不久之后,昭襄王驾崩,安国君即位仅短短三天就不幸病逝。吕不韦得知这个消息后,悲痛的差点儿难以抑制嘴角上扬的喜悦。 他在邯郸的投资获得了超乎想象的回报:曾经的商人吕不韦如今已摇身变为大秦帝国的相国,位极人臣,权力滔天。 究竟是何时开始的呢?或许,当他在邯郸初次遇见异人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他将拥有这传奇般的一生。 尽管,由于和新王意见相左导致自己被贬谪,但吕不韦却没有丝毫的遗憾之情。毕竟,他不仅拥有了一个后继者,更目睹了这个国家崭新的未来曙光。 吕不韦沉默许久,乔松也并未说话,依然恭恭敬敬地跪在那里等候着。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吕不韦才从回顾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的感慨中回过神来,他看了看仍旧一脸敬意的乔松,眼神变得深邃了起来:“公子啊,你是否还记得当初你我二人在洛阳时所立下的赌约呢?” “乔松自然不敢忘怀。”乔松满脸自豪地逐一列举出大秦的辉煌战果:“截至目前,我大秦已相继灭掉韩国、赵国两个强敌。 而上将军和王贲将军也正在加紧整军备战,一人负责防御楚国,另一人则积极筹划进攻魏国。 至于燕国那边,韩信率领的大军已强行渡过易水,打得燕国易水守军狼狈逃窜。用不了多久,就能够攻克蓟城,彻底消灭燕国。 目前局势一片大好,我大秦必定会统一天下。当日的赌约,文信侯可以放心了。” 吕不韦微微点头表示认同:“这一切,老夫已经亲眼见证了。” “既然如此,文信侯突然提及此事,莫非是有什么教诲?” “教诲谈不上,只是有些浅见。” “乔松愿洗耳恭听!”乔松行礼道。 “我大秦经历代先君励精图治,对山东六国连年削弱。我王继位之后,连年东出,已连灭两国。 余下四国之中,能对大秦造成麻烦者,唯齐,楚两国耳。 齐国雄踞山东,占据鱼盐之利,其国力之富庶冠绝天下。近些年来,也唯有公子以商会为剑,吸纳列国之财力供养大秦,方才能与其分庭抗礼。 虽说齐国不修武备,然我大秦仍需提高警惕。谨防齐国因各国接连覆灭,而生出唇亡齿寒之感,奋力强军。 如此一来,必成大患。 为防此事,大秦当与齐国继续交好,必要时可以让出一部分利益以麻痹其上下。待到收拾了其他国家,再图灭齐之战。 楚国地大,虽说国内氏族林立,上下不一。然,若面临灭顶之灾,必然拧成一股绳,抗衡我大秦铁骑。以楚国之国力,将是我大秦一统之路上的顽敌。 故此,切莫生出骄狂之心,当谨慎对待。” 说到这里,吕不韦并未停下,反而表情更加的凝重:“大秦国力强盛,有锐士百万,有名将无数,灭六国并非难事,纵然有些许波折,也不影像最终的结果。 故此,战事并非老夫最担心的事情。一统天下之后,反而是最麻烦的时候。 此前列国敌对,发兵攻伐即可。然一统之后,虽天下皆为秦民,但各国心念故国者不在少数,故民心仍未一统。老夫与王上之分歧,便在此处。” 乔松叹息一声:“文信侯之担忧,乔松知晓。且,已有策略。” 乔松深知吕不韦身体状况不佳,便简明扼要地阐述道起了策略。 前世秦国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来稳固统治,例如推行郡县制、统一度量衡等。这些举措不仅加强了中央集权,也促进了各地经济文化的交流融合。 而在此基础上,乔松还欲借鉴后世朝代的成功经验,如实施仁政、发展农业、减轻赋税等,以赢得百姓的拥护。 同时,通过教育宣传,让民众认识到大一统的好处,逐步消除他们对故国的留恋。 吕不韦听得双眼冒光,激动地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心里不住地感叹,他当初看的果然没有错。纵然他与王上意见相左,可大秦依然有人能理解他。 “祖父……”眼看吕不韦面色潮红,激动地连连咳嗽,阿言连忙起身轻轻地拍起了他的后背。 吕不韦却不顾自己的身体,双眼死死地盯着乔松问道:“公子可知,欲实现此等大愿,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乔松微微一怔:“请文信侯赐教!” “公子要记住,欲实现此等愿景,最关键的,是公子要争!去争那个位置,一定要去争!” 此言一出,宛如一道晴天霹雳,顿时让乔松傻了。 阿言也是吓了一跳,一双眼眸中释放出了强大的气势:“来人!” 外面的护院立刻就回了一声。 “封锁庭院,禁止任何人出入!” 乔松和吕不韦谁都没有去顾及阿言的反应,而是死死地盯着对方。 良久,乔松干笑着道:“文信侯说笑了。” “老夫没有说笑。公子以为,王上的诸多子嗣,除了公子之外,还有谁能担此重任吗!公子幼年,便一手创立蓝田工坊,商会,星宿阁,如今更是坐拥北地,麾下文臣武将如云,公子以为您还有退的可能吗? 公子已然深陷权利之争的漩涡之中,以为自己还有退却的余地吗?! 天予不取,反受其害! 公子不争,让麾下之人如何自处?” 乔松面皮狠狠地抽了抽,他着实是没想到,吕不韦竟然将话直接而挑明了。 可看着对方的眼神,乔松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文信侯啊,本君诸多兄弟之中,谁又是本君的对手呢? 大哥如今已为我助力,其余众人不过是跳梁小丑。 只是父王正年轻力壮,本君贸然争之,父王心中该作何想法?即使父王此时不介意,可父王终有老迈之年呐。” “公子糊涂啊!”吕不韦恨铁不成钢的道:“公子以为,王上先后让长公子,让高三位公子步入朝堂欲要何为? 就是想让公子去争啊。否则,何至于此呢?” “文信侯,说句不客气的话,本君与蒙氏兄弟有救命之恩,与上将军有同袍之谊,与李斯有举荐之恩,与中车府令相识于微末。 本君麾下公输家掌握着秦军的军备更换,商会把持着大秦经济命脉,星宿阁洞悉天下风吹草动,一手创立的太学更是天下喉舌。 父王欲以大哥掌控太学,结果如何?仅仅是一次太学扩张,本君不点头,哪个敢动! 文治武功,父王诸子哪个及我半分? 本君早已立于不败之地,何必去争,徒惹父王不快!” 乔松一脸的傲然,这一刻的他宛如那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让人不敢直视。 吕不韦涨红着脸,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却“咳咳咳”的连连咳嗽,似是一口浓痰。阿言连忙命人取来手帕,不料吕不韦却咳出了一大口血痰,看起来触目惊心。 “祖父,快些躺下吧。”阿言担忧的道。 “老夫无事。”吕不韦摆了摆手:“公子胸中已有策略便好。老夫只有一句叮嘱,公子善以堂皇大势压人,然仍需小心戒备小人行径。 需知,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乔松受教。” 吕不韦喘着粗气靠在了那里,看着面前的乔松和阿言道:“老夫这一辈子,辉煌过,也失意过,最终全都变成了释然。 如今,死期将近,唯有两件事放心不下。 一是大秦,如今公子已有策略,老夫可放心矣。 二却是阿言。” “祖父……” 吕不韦压了压手,示意她别说话:“阿言乃老夫孙女,得老夫一身所学。将其交给一般人,老夫不放心。公子,可否让老夫安心?” 此话一出,乔松立时便顿住了。 而阿言则是低下了头,一时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公子?” 乔松回了回神:“文信侯放心,我会照顾好阿言。” 吕不韦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身子突然一晃,整个人向着地下歪倒下去。乔松连忙将其扶住,却发现他此时已经再度晕厥了过去。 两人连忙叫郎中过来,手忙脚乱的将吕不韦放在了榻上。 尽管晕厥了,可吕不韦口中依稀喊着:小心楚国,大秦,政儿,阿言之类的话语。 这一幕让乔松心中五味杂陈。 …… 两日后,缠绵病榻的文信侯吕不韦终于还是闭上了自己的双眼,溘然长逝。 乔松将此消息发往咸阳,秦王悲痛不已,命罢朝三日,并遣丞相王绾,长史李斯前往吊唁,主持一应后事。 秦王又下诏命,命次子乔松抬棺,以示对吕相的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