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抬手一指鼻子一脸傲然道:“以后由朕亲自梳理百官,决断国家大事。六部诸司衙门直接听命于朕。” 户部尚书郭允道迈出几步刚想争辩之时,就被朱元璋无情打断了:“传朕旨意:升六部尚书为正二品,此为永例。” “还有一条写入《皇明祖训》,后世子孙如遇出言复立丞相之人,皆以谋逆论处。” 六部尚书互相之间对视一眼,大家一下子从正三品升高到正二品,在去争正一品的丞相搞不好就要被铁石心肠的朱元璋判定为胡惟庸乱党了。 于是六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御史台监察御史袁凯越出众人说道: “臣袁凯有本奏,锦衣卫行事一贯嚣张跋扈、肆意屈打成招,造成冤假错案无数。 臣觉得胡惟庸一案应交由三法司会审。” 朱元璋指节敲击龙椅扶手,好一阵后说道:“将胡惟庸余党交由三法司由太子主审,秦王协助办理。” 所谓三法司正是刑部、御史台、大理寺。 他旁边的太子朱标长舒一口气,台下大臣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朱标躬身作揖道:“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朱元璋点点头,等了半晌也没听到另一位当事人的回应。 朱元璋觉得奇怪出声问道:“秦王今日没来上朝吗?” 被降为太常寺卿的吕本出班说道:“臣吕本弹劾秦王在朝堂上漫不经心,请陛下治秦王君前失仪之罪。” 朱元璋走下台阶,朝臣们纷纷避让开来,就看见朱樉一身圆领大袖衫的儒士打扮。 手里捧着一本书籍,背靠着殿内立柱正目不转睛看的津津有味。 朱元璋见他嘴角浅笑,以为在看什么不正经的禁书。 大步向前一把夺过,拿在手里一翻居然是四书五经。 朱元璋愣住了,片刻后问道:“二郎你看这玩意儿干什么?” 朱樉拿回书埋首苦读,头也不抬说道:“儿臣身为亲王却连圣人教诲都没受过,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从小连一本论语都学不完的二儿子长到二十六岁突然开始发奋读书了。 朱元璋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拍拍肩膀以示鼓励道:“有不懂的地方可以请教翰林学士,用不用朕派几个经史博士到王府教你?” 朱樉摇摇头说道:“不懂的地方儿臣会向别人请教,能通晓圣人之道即可,又不是为了考科举。” “只是儿子府中藏书数量稀少,当世很多孤本都难以寻觅。” 朱元璋老怀大慰道:“咱让黄狗儿把古今同集库的钥匙交给你,你要看什么书自己去拿。” 朱樉点点头,旁观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从小舞枪弄棒没上过一个月大本堂的秦王,说他要读书了。 诸位大臣们就好像看到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稀奇,人群之中太子妃常氏死后,现在太子妃吕氏生父吕本,发出一声冷笑,在心里嘲讽道:我看你秦王能装腔作势到什么时候? 金台之上目睹一切的太子朱标则面露忧色,以前这个二弟即使再能征善战也威胁不到他,因为马上能得天下,却不能马上治天下。 从小一起长大的朱标自然知道朱樉的性格,他说要读书绝对不是心血来潮或是装模作样。 因为朱樉跟他爹朱元璋性子一样,要么一点不做,一旦要做就会做到极致。 朱元璋很耐心的复述了一遍刚才的旨意。 朱樉点点头,毕竟私下里早就通过气了,胡惟庸案属于政治事件,扩不扩大化完全凭朱元璋的态度。 听到要从锦衣卫交到三法司会审时,朱樉直接同意了。“既然此事交由大哥审理,那儿臣也偷得浮生半日闲,早点回府读书了。” 在大臣们惊讶的目光之中,朱樉直接退出了奉天殿。 朱樉一走,吕本立马对着朱元璋说道:“陛下还未宣布朝会结束,秦王就擅自离岗。臣弹劾秦王目无纲纪,请陛下治秦王大不敬之罪。” 朱元璋脸色一黑,勃然大怒道:“你没听到秦王说要回府读书吗?他一心向学,他有什么错?” “你再叽叽歪歪,朕就把你的嘴给彻底缝上。” 朱元璋一发火,吕本吓得闭上了嘴。 周围的大臣们开始议论纷纷,“这吕大人在六年前被贬之后,就对秦王怀恨在心了。” “小声点,吕大人可是未来的国丈,这吕大人为人狭隘,睚眦必报。” “这样的幸进小人也能当上国丈,那我大明岂不是江河日下了?” “嗨,谁叫别人命好,生了个貌美如花的女儿,迷惑住了太子呢?” 吕本在女儿扶正太子以后,原本低调的他不免变得趾高气昂,别说原本不对付的政敌,就是太子一党也开始看不惯他。 吕本见群臣以袖掩面,成群围在一起交头接耳。 原本脸上的平静慢慢变得狰狞,气的他一跺脚歇斯底里大喊道:“是哪个王八蛋不想活了,敢在朝堂之上议论本官?” 原本嘈杂的大殿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朱元璋眉毛一挑对着台下说道:“吕本咆哮朝堂,扒掉官服给朕扔出午门外。” 四名全副金甲的大汉将军上前将吕本一把按住,将他身上的三品孔雀补服直接扯了下来。 四名大汉将军将吕本手脚架在空中直接抬了出去,吕本挣扎不脱冲着殿内大喊:“皇上,我是你的亲家啊…” 吕本的声音越来越远,朱元璋直接往金台上吐了一口唾沫,不顾身旁的朱标直接骂道:“什么狗东西也配当咱的亲家?” 原本淡定自若的朱标脸色一僵,躬身对朱元璋说道:“儿臣对家人管教无方,请父皇责罚。” 朱元璋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手指在宝匣内玉玺上摩挲意味深长说:“太子你要记住,不光雄英和允炆、允熥叫我爷爷,尚煌、高炽、高煦也叫我爷爷。” “上次冲撞秦王灵柩那事,咱只给宋濂判了流放,可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若是在咱眼前发生兄弟阋墙之事,手心手背都是肉,到时候你可别怪咱这个做父亲的,心狠呐。” 朱元璋的警告让朱标额头划过一丝冷汗,忍不住心想:他倒是能管住自己,可自己下面的这些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