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房里见朱樉点着油灯还在写着什么,敏敏一脸幽怨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什么事不能留在明天再做?” 朱樉头也不抬道:“民生,国之本也。今天不做我怕明天忘了。” 敏敏走过来一看,密密麻麻的表格,她这种恋爱脑一点也看不懂。拿了一件衣服给朱樉披上后说道:“我先睡了,你别熬太晚啊。” 朱樉差不多完工了,然后拉开被窝躺到她身边说道:“先别睡,我有正事找你商量。” 敏敏睁大眼睛不敢相信道:“你确定要在床上谈正事?” 朱樉想了想总不能大半夜去茅房谈吧?拉起被窝盖住两人后悄悄说道:“今天老头子不太对劲,莫名其妙开始跟我谈国事。你帮我分析分析他是不是在下套?” 找这不靠谱的丈夫谈国事?那肯定有大问题。朱樉将黄昏时的对话复述一遍。 敏敏秀眉紧蹙,思考半天后沉吟道:“你说会不会是公公想让你做太子附庸分摊国事?” 朱樉一听顿觉很有可能,毕竟前段时间还把奏折拿给自己来着,有些气恼道:“老头子凭什么就觉得我会乖乖听话?他难道不怕我在朝堂培植势力,弄出个秦王党吗?” 敏敏对他脑子一到关键时刻就短路这个习惯恨铁不成钢道:“你傻啊,你老婆孩子还在别人手上。” 朱樉一想也是,除非他学刘邦狠下心抛妻弃子,不然到哪都是受制于人。虽然能时不时在作死边缘跳舞的感觉很爽,但是还是有一丢丢憋屈的感觉。 突然他想起朱元璋酒醉时说的话,福灵心至道:“咱们夺天下的目的是什么?” 敏敏被他跳脱的思维一下子弄懵了,下意识说道:“你为百姓做事,我在宫里开个马场啊。” 朱樉亲了她一口笑道:“那我们为什么要自己去做?难道不能让他朱元璋替我们去做吗?” 让皇帝做长工?这过于伟大的想法把敏敏雷的不轻。敏敏帖木儿结巴道:“那可是一言九鼎的皇帝,一句话就能让你掉脑袋,帮你做事?你的小命还捏在人家手里了。” 朱樉摇头道:“其实我们都钻牛角尖了,他是皇帝没错,就算皇帝是孤家寡人也是有牵绊的。我们越退缩越逃避反而越显得心怀不轨,不如换一种方式以柔克刚。” 敏敏闻言没有半分喜色,反而一脸沉重道:“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你千万不要拿全家人的性命去赌一个皇帝的冷血。” 看着这个人间清醒的老婆,朱樉也觉得自己天真过头了。居安思危,乐观主义要不得。 连续忙活了十四日,鞋都磨破了两双,一大早醒来就看见朱元璋抱着手站在门口,一脸严肃道:“前些天叫你做的笔记可有做?” 不就打了半宿扑克,那点小事用得着那样瞪我?朱樉拿出黄册交到他手里。 朱元璋冷哼一声头也不回走了,朱樉忙着去给吴老汉家喂鸡喂猪。 朱元璋看了半天后久久不能平静,马皇后见他脸上没有半点笑容,以为是儿子做的不好连忙开脱道:“樉儿这些天做了不少重活,兴许是太累了忙着休息。要不我去让他重写一份?” 听完朱元璋摇头叹气道:“恰恰是他做的太好了,咱曾听闻马伏波堆米成山以铸沙盘,咱今日不由的生出汉光武之感。这上百户近千人的村落竟在这纸上一目了然。” 鱼鳞图册不过是记录每家几口人丁几亩田地寥寥几笔,而朱樉做的统计表格,细化到每家每户的衣食住行,甚至连田地近几年的产出都做了统计,还取了一个平均数。如果风调雨顺,朱元璋都能估计出明年的田产。 马皇后翻开一看松了一口气,这小子闲着没事还画了一幅村子以及附近的地图。 朱元璋捂着脑门满脸痛苦道:“标儿、樉儿若是生在其他帝王家,得一个都是侥天之幸,我重八何德何能同时拥有这对卧龙凤雏。” 儿子不成器,成天提心吊胆害怕后继无人,两个儿子太优秀也是左右为难之事。 “奉天殿只有一把椅子这可咋分啊?咱可头疼啊,妹子,你说出个办法呗。” 面对耍无赖的朱元璋,马皇后摇头道:“陛下说过后宫不得干政。” 朱樉刚干完活,换了身衣服就被朱元璋叫进了房间。 见朱元璋拉上门神神秘秘的样子,朱樉有些纳闷道:“老头子是想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这大白天怪不好意思的。” 看着这个从小就不正经的儿子,朱元璋拉着他十分认真道:“你真的对大位没有一丁点想法?” 朱樉看见旁边亲娘马皇后点了点头,一个充满鼓励的眼神。斩钉截铁道:“没有,绝对没有,儿子没有一丢丢世俗的想法。” 朱元璋有些错愕,难道他在开封拉起一支队伍真的不是为了造反? 朱樉一脸肃穆,举拳发誓道:“我朱樉要是对皇位有半点不该有的想法,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他一说完,朱元璋一屁股坐在床边像泄了气皮球。唉声叹气道:“看来为父以前错怪你,才让你如此戒备之深。” 朱樉摆手安慰道:“父亲只是略尽职责管束孩儿,孩儿怎敢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正在他告退之时,一只脚刚迈出房门。 原本晴朗的天空「轰隆」一声响起旱地惊雷。他咬紧牙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颤道:“要下雨了,孩儿先去收衣服……” 话没说完就一溜烟跑回了房间,留下还在愣神的二老。 朱樉火急火燎跑回房里,用棉被罩着头,浑身都在打摆子。一次两次可以说凑巧,三番五次连他都开始动摇了。 突然发现自己是穿越者这个天大的漏洞,看来以后不能随便发誓了。 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就见敏敏端了一条草鱼进来,敏敏看他四月春暖花开的季节还捂着棉被不由奇怪道:“大白天的你一个大男人盖着被子,是在捂小鸡吗?” 朱樉露出个脑袋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一脸慌张道:“小点声儿,别惊动了老天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