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 汴梁城中贡院。 来自天南地北的学子正排着长队等候礼部小吏的搜查。 贡院内部。 考官休息的地方。 礼部尚书宋其丘和内阁次辅彭承望正悠闲地喝着茶水。 在他们对面，坐着的是打盹的秦游。 宋其丘见状，觉得秦游就没个正形。 “秦游，你好歹也是朝廷重臣，如此没有官样，说出去也不怕世人耻笑。” 秦游白了这个对什么事都要提意见的嘴碎老头一眼。 “宋尚书，你不要忘了我要丁忧三年，这才一年不到。 要不是陛下有旨，我才懒得过来。 有这个时间，我还不如都花在地里。 你若是看不惯，可以上折子请求陛下夺情启用我。” 宋其丘一旁的彭承望眼皮一跳，喝茶水的动作都是一顿。 他放下手中茶杯，心中暗道。 秦游若是启复，必然会直接提到内阁。 届时内阁必然会有一人被提出来。 且皇帝有意让秦游任内阁首辅。 他若是当上首辅，陈仪必然会被改任他职。 而自己几个月前在皇后驾崩那天言语不当得罪了秦游。 秦游上台后必然会找自己麻烦。 “宋大人莫要为此事置气，秦少傅一向如此，可见其真性情，也无伤大雅。 若是我能像他这样，宁愿在家中闲着也不愿来。” 彭承望这番话让宋其丘皱眉让秦游诧异。 秦游和宋其丘没有搭话。 这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彭承望尴尬一笑，只觉丢脸，也不再开口。 沉寂了一会儿。 门口一个小吏忽然闯了进来。 “几位大人，发现考生作弊。” “嗯？？？” 宋其丘鼻中托着长长的伪音。 考生作弊之事每年都有，并不算特殊的情况。 所以他淡定的摆手道：“一点小事而已，大惊小怪的，往年怎么处置的，今年怎么处置就行。” 哪知小吏把目光看向了秦游。 秦游挑眉。 宋其丘和彭承望都是下意识看向秦游。 小吏开口道：“作弊之人乃是秦少傅门下！！” 彭承望笑道：“我看把作弊的东西没收，就当没发生过吧！！” 宋其丘不悦地看着彭承望，言辞不善地冷哼一声。 “不可，若是如此，会让其他人怎么看。” 秦游也郑重地点头附和，“没错，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 不过……” 他话锋一转，神情晦涩的盯着宋其丘的脸。 这让宋其丘感到了冒犯。 “秦游，你什么意思？？” 秦游轻笑道：“若是有人刻意栽赃陷害又当如何？” “秦游，老夫乃礼部尚书，虽和你政见不合，但也不会使用这些低劣的手段。” 秦游呵呵一笑，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二人，“宋尚书当然不会，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说罢，便转身离开。 宋其丘气得鼻子都歪了，也站了起来，追了上去。 他倒要看看这事是被人栽赃还是自食恶果。 彭承望神情阴晴不定，玩味地起身跟了上去。 …… 贡院门口。 一个青年被士卒押到一旁。 一个中年人举着一份小抄板着脸呵斥道：“此物是从你携带的食物中找到的，你还不承认是你的！！” 青年不忿地挣扎着，这位大人，贡院从多年前就提供餐食，小人虽未参加过科举，但也知道规矩。 我从未带过吃食，此物是别人偷摸塞进小人的被褥中的。” 中年人听见青年还在脚步，气得眼睛瞪圆，“赶出去，不准参加科考！！” 青年怒视，欲开口辩解，忽然看见了秦游的身影。 他欢喜地喊了一声，“公子！！” 中年人扭头，看着三个穿着赤红官袍的人带着一群考官走来。 他当即紧张地拱手行礼。 “下官拜见诸位大人！！” 秦游无视了他，问着青年，“甘茂，怎么回事？” 甘茂是秦家庄里长的孙子，今年二十五岁。 是秦家庄农堂的研究员之一，在农学上颇有些天赋。 也是这次杂学子弟中最有望考中的人之一。 甘茂挣开卫士，拱手说道：“回秦大人的话，小人携带行李等待搜查，他们在小人被褥里发现一个塞有小炒的馍。 小人说跟他们说过从未带过食物，但他们不听，坚持是小人的，要不小人赶出考场。” 越说到后面，甘茂就越气愤。 秦游安抚甘茂的情绪。 转身看着那个中年人，把手伸了过去。 “小抄呢？” 中年人脸色一变，结结巴巴地说道：“大人，小人的确是在他的被褥里搜出了小抄，按照大魏律法，他就是不能参加科考。” “答非所问。” 秦游不悦，声音加重，“本官问你要小抄！！” 中年人顿时冷汗直冒，把小抄死死攥在手心。 小抄是他偷偷放的，目的就是陷害杂学学子。 若是交出去，被查出来，他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宋其丘看小吏这般模样，当即就知道甘茂是被陷害的。 他怒吼道：“还不快把小抄交出来！！” 这瞬间让小吏压力山大。 忽然。 他猛地抬手把手中的小抄塞进自己嘴里，来不及咀嚼就咽了下去。 秦游等人脸都黑了。 “来人，拉下去，灌大粪！” 小吏大惊失色。 没想到秦游这么狠。 他干赶忙跪地直呼，“秦大人，此事是个误会。” 秦游摆手，一点也不讲情面。 小吏脸色当即慌张起来。 被两个卫士拉到一旁，还有人特地去贡院的公厕打来大粪，当场就给他灌了下去。 仅仅是一口，小吏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卫士也不嫌脏，把吐出来的小抄递到了秦游面前。 秦游伸手接了过来，打开看了看，神情一僵。 接着他脸色阴沉地看着宋其丘。 “宋大人，科考乃国家大事，试题都是我等出的，绝对保密。 请你告诉我，这上面的内容是什么意思？？” 他把小抄递到宋其丘面前。 宋其丘闻言心头一沉，也顾不得脏不脏，伸手接过观看。 他脸色大变。 小抄的内容竟然是礼部出的题目。 “这……” 秦游呵呵冷笑，“宋大人，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向陛下解释吧！” 宋其丘瞬间汗流浃背。 科考泄题乃是大事。 他这个礼部尚书搞不好还得被搭进去。 “是谁？？是谁给你这个的。” 他扭头大声的质问着小吏。 秦游冷笑，当即下令终止考试。 会试试题泄露，这场考试也就只能延后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