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内厢军兵营。 深夜。 秦游的住所中，他正一张张地看着洪德海交代的事。 他的眸光就像面前的油灯一样不断地闪烁。 一旁的洪德海还在不停的写着，就仿佛没有尽头一样。 秦游的脸色是越看越难看，他没想到洪德海竟然和这群人有这么深的联系。 他们这些人中，以佟睿等人为首构建出一张大网，关系之复杂，简直让秦游瞠目结舌。 这些人的胆子之大也令他咋舌。 看着这些内容，秦游不由得头皮发麻，就仿佛自己是这张大网里的鱼儿。 夜到子时。 洪德海全部写完，就像被什么抽掉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瘫倒在桌子上。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这几年时间能干出这么多的坏事。 “公子，小人还能活命吗？” 他绝望地看向秦游。 秦游脸都绿了，咬牙道：“现在倒是问起这个来了，以前怎么不记得。” 洪德海还更加绝望了。 若是换其他人来两浙路，他还不怕。 但千算万算，来的是自己的东家。 秦游看他这个模样，冷哼道：“阿福，带他下去，带丘涟过来。” 他今天就是要审个明白。 阿福点头，答应，拉着洪德海离开房间。 等回来时，带来的是胡子拉碴，一瘸一拐狼狈不堪的丘涟。 丘涟再次看见秦游，已经没了前不久的底气。 他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笑容问道：“秦大人半夜叫下官了，可是有事？” 正喝着白水的秦游闻言，抬眼看了他一眼。 在洪德海的自述中，丘涟曾经就想利用手段拉他下水，只是没想到他被抓去了采石场。 他上下打量着丘涟。 丘涟在这个团伙中，充当的就是马前卒的角色。 洪德海也是一步一步被丘涟用美色拖下水的。 秦游放下水杯，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神色平淡地开口问。 “丘涟，本官到任之前的几天你就将市面上各商铺的钱财全部搜刮一空。 想以市银重铸做成库银，用来填补亏空。 这事你如何解释？” 丘涟瞳孔骤缩，这事除了一些人，根本就没几个人知道。 他立即就怀疑到了佟睿等人身上。 不过，他还是低着头缄默不言。 秦游再问，“你们和为祸沿海一带的海贼是怎么联系的？ 朝廷每年都会有将近百万贯的钱财用来维护沿海安宁，这些钱又都到了谁的手里？” 丘涟虎躯一颤，开口质问道：“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听见这话的时候他就感觉十分不妙。 这事除了一些核心人物其他人根本不知道。 然而秦游现在却把问题说了出来，显然是已经有人主动交代了。 秦游挑眉，冷笑道：“你不管是谁告诉我的，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丘涟再次沉默。 秦游继续开口，“他们都自身难保，你还是先考虑考虑自己和家人吧！” 说完便把视线看向阿福，吩咐道：“带下去。” “是！！” 阿福拱手答应，伸手去抓住丘涟的手臂。 丘涟一惊，回过神了，挣开阿福的手臂，急切地开口。 “我愿意说。” 秦游嘴角微微上扬，对阿福摆手，将纸笔推到了他面前。 丘涟扫了旁边那厚厚的一摞纸，当即就明白面前的纸是干嘛用的。 他一咬牙坐下后就奋笔疾书。 这一写就写到了天亮。 但丘涟依旧没停。 阿福见此，到秦游身边低声问道：“公子，还要去视察库房吗？” 秦游点头，“去！” 他当即起身，带着阿福出门。 叫来阿禄阿寿，他开口吩咐道：“阿禄，你持我的印信调三百人在营外候着。 阿寿守着丘涟，他写完后就押回去关起来。” 二人纷纷答应。 秦游和阿福去用冷水洗了一个脸，甩掉困意后带着三百厢兵前往杭州城内的库房。 而佟睿等人早已经在库房外候着了。 看见秦游带来了三百人，佟睿三人的心顿时一沉，没有想到秦游会带这么多人来。 三人面面相觑，穿着官袍上前迎接。 “下官拜见秦大人。” 秦游看着眼前的三人，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这三人道貌岸然，长得人五人六，背后尽不干人事。 他和煦地笑着摆手，“免礼，三位都是两浙路的长官，特别是转运使佟大人，想必读两浙路的民生极为明白。 今日叫几位来，也是例行公事，还请诸位见谅。” 佟睿三人笑呵呵点着头，心里却有些不好的预感。 虽然库房内的库银已经填上，但心里就是不踏实。 “开库房吧！” 随着秦游这句话库房大门被缓缓推开。 佟睿等人的心脏也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 秦游一马当先，大步迈入库房。 阿福阿禄紧随其后。 佟睿三人面面相觑，各自神色阴沉，纷纷跟上。 库房内堆着一排排的箱子。 秦游下令，“打开！” 阿福答应，便带着人去把箱子打开。 一个个散发着银白色光泽的的银锭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秦游弯腰捡起一个放在手中掂量这一掂量他就发现了蹊跷的事。 大魏在市面上流通的银两都掺杂得有其他金属，所以在纯度上不如官银。 而且在重量上也不同。 掺杂着其他金属的银两在重量上会比杂质少的银要轻一些。 他手里的这银子就要比官银轻，而且银两本身也还没有氧化变色。 转了一圈，都是一个成色的银子，重量上也大小不一。 很显然用市银充当库银已经是实锤了的。 他拿着一锭银子来到佟睿三人面前，笑着问道：“这些银子色泽光亮，看着和新的一样。” 佟睿眼皮一跳，干笑道：“这些银子下官都定期清洗，故而看着和新的一样。” 睁眼说瞎话。 秦游心中暗自呵呵。 他笑着调侃道：“难怪我拿在手里感觉重量不对，原来是被洗掉了。” 这下，佟睿三人脸色一变。 秦游就差没说这银子是假的了。 佟睿笑着附和，“秦大人可真会开玩笑。” 秦游的笑容一板，佟睿便笑不出来。 他轻哼道：“你们是把本官当傻子，还是把你们当傻子。 这是库银吗？这特么是市银！！” 啪！！ 秦游将手中的银子砸在三人面前。 佟睿三人也变了脸。 没想到秦游在这个时候发难。 佟睿回过神来，赔笑道：“大人说什么胡话，官府的库房怎么会出现市银。” 秦游挑眉，往前指着一箱箱的银子开口。 “这些，这些这些都是市银。” 就在他这个声音刚落，一个黑衣人忽然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