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备 陈师傅怒气冲冲,一众弟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怎么不说话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腹诽道:“不是师父你一进门就打,话都不让我们说么。” 众人又看向大柱,大柱只好硬着头皮道: “师父,这个不怪我们。” “不怪伱们怪谁?怪我?这架是我打的?” “是他们先欺负人的!”大柱小声道。 “是的,师父,是他们欺人太甚!”一众弟子附和道。 陈师傅冷笑一声,“哦,他们欺人太甚,你们就一点错没有?就算是别人不对,你们至于打成这样?要是你们被道廷司扣下,我是不是还要腆着这张老脸,去道廷司求人把你们放了?要是别人伤得重了,为师我是不是还要赔灵石给别人?” 陈师傅越说越气,“别的就不说了,这灵石是那么容易挣的吗?我怎么教了你们这群败家的东西,到现在炼器没学多少,尽给我惹麻烦了!” “墨画被欺负了,我们才动的手!” “墨画被欺负了又怎么样?谁没被欺负过?要是被欺负就要打回去,这天底下要多死伤多少修士?我看你们今天不挨顿打,是不长记……” 陈师傅举起棍子,作势要打,又突然停下,皱眉问道: “谁被欺负了?” “墨画……”大柱看着师父手里的棍子,缩了缩脑袋。 “墨画?” 陈师傅想着墨画的模样,十来岁,乖巧可爱,又人畜无害的,忍不住疑惑道: “谁发了病么,欺负墨画那小娃子做什么?” 大柱见状忙道:“不只是欺负,明显是下了死手的,所以我才动手拦着!” “下死手?”陈师傅怒道,“真是无法无天了!” “就是!就是!” “太过分了!” “脸都不要了!” “……” “你们闭嘴!”陈师傅喝止道。 事情经过陈师傅并不清楚,他收了工,刚去喝了点酒解解乏,屁股还没坐热,便听人说大柱又打架了,不光大柱,其他学徒也跟着打了,不光打了,动静闹得还挺大,不仅有人受伤,就连道廷司都惊动了。 他当即气血上涌,怒气冲冲地跑回来找这些弟子算账了。 陈师傅接着问大柱,“是谁欺负墨画的?” “钱兴。” “钱兴?钱家那个小少爷?” “是。” “知道为什么吗?” 大柱摇头。 陈师傅眉头紧皱,钱家和墨画能有什么冲突?八竿子打不着…… 不过钱兴么…… 听说那小子向来不是个东西,单纯想仗势欺人,也是有可能的。 大柱接着道:“我到那的时候,钱兴他们一群人已经把墨画围住了,还有有人要动手,而且下手很重,冲着印堂去的,我一着急,这才出手的。” 陈师傅听着生气,觉得自己猜的没错,忍不住骂道:“真是个小王八蛋……” 估计是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看谁都想欺负一下,显得自己能耐。别人只要不顺着他,就气急败坏了。 钱家家主钱弘,虽然不算好人,但好歹还知道点分寸,怎么偏偏就生出了这么个东西…… 难道……真的是野种? 陈师傅也忍不住怀疑起来。 大柱见师父不生气了,便悄悄问道: “师父,您还打吗?” 陈师傅瞪了他一眼:“怎么,不挨打不舒服?” 大柱连连摇头,“不不不!” 陈师傅把棍子一丢,但还是道:“你们帮人是不错,但单纯出手相助,不可能打成这样,肯定是打着打着上头了,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没了分寸。” 陈师傅太了解这帮弟子了,真要救人,救完走便是了,肯定是起了什么冲突,都是年轻人,有了怨气,然后便收不住手了。 好在几个弟子都没什么大的伤亡,不然光是治伤的丹药,都是一笔不菲的灵石,对普通的修士家庭而言,这绝不是一笔小的负担。 修士一旦负债,身上就像是压了一个铁秤砣,喘口气都觉得累。 年轻人有血性是好事,但他们的出身和家境,支撑不了他们的这份血性。 陈师傅叹了口气,不过话虽如此,是非对错,还是不能含糊的。 陈师傅看着眼前这帮孩子,既有担忧,也有欣慰: “事出有因,我就不追究了。帮人是对的,但伤亡能免则免,不要总是意气用事,也不要让你们爹娘担心。今天你们不用挨打,在这里跪一个时辰,好好反省反省再回去。” 大柱他们都松了口气,跪一个时辰没什么,不挨打就行,而且关键看样子,师父也并没生他们的气,显然是认为他们没做错,只是象征性地罚一下。 这样一想,大家心里就宽敞多了,即便是跪着,腰杆也挺得直了。 大柱这才想什么,便对陈师傅道:“师父,墨画说,我们帮了他,以后需要画什么阵法,直接找他就是,只要不是太难,他画得出来就行……” “哦。” 陈师傅背着手往外走,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你说什么?” 大柱觉得师父有点怪怪的,就道:“墨画说……” 大柱把墨画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墨画真这么说的?”陈师傅问道。 大柱点了点头,一众学徒也跟着道:“是这么说的。” 陈师傅内心平复再三,还是忍不住搓了搓手,心中想了想,犹豫片刻后道: “你们帮了他,他帮我们画点阵法,应该不算占他便宜吧……” 大柱回想了片刻,道:“墨画说,这叫散修之间的互相帮助,不算占便宜!” “也对!” 陈师傅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即想到是在徒弟面前,又强行绷住了脸,只是脸上的笑容一时绷不太住。 以后炼器行的阵法有了着落,即便只是省去阵师画阵的酬劳,也算是省下一大笔开支了。 灵石有了节余,炼器行里该修的可以修,该买的可以买,炼器的精铁也可以用得好点,手下这群小兔崽子每顿也可以多吃几碗饭了。 陈师傅觉得身上的担子一下子轻了不少,浑身筋骨都活络了。 “多好的孩子啊……”陈师傅心情大好,转头跟徒弟们说道:“墨画年纪虽小,但有天赋,也刻苦。他肯帮我们画阵法,是我们占了便宜,以后他家要是遇到什么难事,你们能帮的一定多帮,给我记住了!” “好的,师父!”大柱他们连忙点头。 “好了,都回去吧。”陈师傅摆摆手。 “是。”大柱刚应声,又突然想起什么,小声问道:“不跪了么。” 陈师傅又好气又好笑,“跪什么跪,快点滚蛋!” “是!” 弟子们高声应道,如释重负般,轰得一下都跑了。 陈师傅看着摇了摇头,“一群傻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大……” 他原本带着怒气回来,此时看着这群徒弟,心情却好很多,想着再找个地方喝几杯,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下了。 陈师傅一拍脑袋:“忘了问了,钱家那边怎么样?” 虽说钱兴不是个东西,但要是真有什么闪失也很麻烦。 不过转念一想,钱家人多势众,还有一堆护卫,怎么想也不会吃亏。何况只是炼气中期的孩子打架,即便受点伤,应该也重不到哪去。真要有什么事,这些孩子也不可能安然回来了。 这么想着,陈师傅就放下心来了,安安心心喝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