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志亮歪着头，往知青院儿门口看了看，随口说了一句。 顾雪出来看到板车的时候，是满眼嫌弃，李家竟然连自行车也没找，就用村里用来拉粮食，草料的板车来接亲。 尽管心里嫌弃，她还是面无表情的坐上了板车。 徐静茹跟在板车旁边：“顾雪，新婚快乐！恭喜你哦！” 顾雪抬眼看了徐静茹一眼，扬了扬嘴唇，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心里却在翻江倒海：快乐你马勒戈壁，这样的快乐你要不要啊？ “雪儿！给，拿着，这是妈给你准备的嫁妆！” 江月从人群外挤进来，塞给顾雪一个红色包袱。 顾雪捏捏包袱，感觉像是衣服被面儿什么的。 “谢谢妈！”顾雪冷着脸说道。 结婚前，无论她怎么说，江月都没有给她点儿钱和票。 要不是她自己没了余粮，她也不会这么匆忙嫁了，她跟李春生还能再耗一两个月，让他给足了聘礼才行。 反正，三个月之内，肚子也不会显怀。 “新郎拉车！新郎拉车！” “新郎是不怕苦不怕累的老黄牛！” “新郎要为新娘拉大车！” “快点儿，给新郎套上！” 李家来迎亲的亲朋好友，个个喜气洋洋，连带看热闹的村民都被调动起了气氛，跟着喊起来，凑起了热闹。 李春生笑呵呵的站到板车的车橼中间，让人把车橼上的驴索头挂在了他的身上。 这板车除了人力拉之外，当做交通工具的时候，还是得靠牲口。 这板车不大，靠的不是骡子不是牛马，而是村里唯一的一头驴。 整个村子，也就村里木匠家里有这么一辆自有自用的交通工具。 李春生拉着板车，在人们的起哄声中，又往胡同这一边走来。 顾雪坐在板车上，原本是低着头，抱着怀里的小包袱发呆。 也许是感觉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看向了杨星洛他们这边。 犹如实质的恨意，都要溢出眼眶。 “喝！这是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陆志亮看到这样阴沉的新娘，忍不住惊呼。 “关我屁事？她就是个多事精！”杨星洛直接瞪了回去，满不在乎的眼神，更是刺痛了顾雪的眼。 徐静茹看着顾雪突然转过脸，便顺着她看的方向看过去。 一眼就看到了悠闲的嗑着瓜子儿，坐在胡同口陪杨星洛看热闹的陆星川，瞬间如遭雷击。 在她看来，陆星川眸若星点，矜贵优雅的坐在那里，哪怕是坐在小板凳上嗑瓜子儿，也比任何人光耀夺目。 李春生拉着顾雪从杨星洛他们面前经过，顾雪的目光就一直落在杨星洛身上，眼中是满满的不甘。 她觉得，她的悲惨命运，杨星洛是始作俑者，如果不是杨星洛挡路，她顾雪会过的很好。 杨星洛则是自始至终都是悠闲自在的磕着瓜子儿，不停的“呸呸”的吐着瓜子皮儿，就像是在呸顾雪一般，把顾雪更是气个半死。 “雪儿！” 就在俩人双目相对，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天崩地裂，你来我往的用眼神，刀光剑影，互相厮杀的时候，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从人群外传来。 杨星洛听到这声音，还吓了一跳。 “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杨星洛转过脸，问陆星川。 “不知道！”陆星川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这是谁啊？”陆志亮这个好奇宝宝，自然是想知道他该知道的。 “刘成！顾雪的一个相好的……朋友！”杨星洛中间经过长长的停顿，才又加了一句。 陆志亮心知肚明的“哦”了一声，便继续目不转睛的看着声音发出的地方。 “这家伙劳改三个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是为了见证顾雪嫁人？” 杨星洛觉得，刘成回来的正好，不早也不晚。 喜气洋洋的迎亲队伍在这一声像是最亲最爱的人咽气嗝屁瞬间的最后呼唤般的喊声中，停了下来。 就连唢呐王都不吹了，而是鼓着腮帮子，憋着那一口气看向人群后方。 跟着走的围观村民们本来就不多，再加上他们有意相让，好让主角登场，刘成自然很容易的就来到了顾雪坐着的板车边上。 顾雪听到刘成的声音，身子猛地一震，随即便恢复麻木，双眼无神的看向刘成，做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她是被逼的委屈样子。 “呦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劳改犯回来了？” 李春生拉着板车，双臂压在驴索头上，转过头，看到胡子拉碴的刘成，阴阳怪气了一句。 “他就是那个一来就去劳改三月的男知青？”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才几天？” “是啊？不会是逃跑的吧？” “我看也是，你看他那邋遢样儿！” 此时的刘成，虽然在采石场待的时间不算特别长，却也没了个人样儿。 骨瘦嶙峋，两腮无肉，眼窝子深陷，大眼珠子突出，胡子拉碴，头发乱如茅草。 身上的衣服也被磨的破破烂烂的，鬼里鬼气的，就是刘成现在的鬼样子。 “雪儿，你怎么会嫁给这个泥腿子？是不是他们逼你的？”刘成不搭理李春生，而是径直问顾雪。 “你个劳改犯，还敢看不起我们泥腿子？看不起泥腿子你来我们乡下干嘛？” “就是，都这鬼样子了还有脸看不起我们乡下人？” “真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啊！想来咱们乡下混饭吃，还看不起咱们泥腿子！谁惯的他？” “就他？还下乡知青？趁早退回去，品行不端，思想不正！咱们村儿可要不起！” 刘成一句泥腿子，将这里的人都得罪了，都不用李春生回嘴，村里人就把刘成骂个狗血淋头。 “白痴！”杨星洛吐了一口瓜子皮，暗骂了一句。 村里人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泥腿子？被刘成这个来乡下混饭的二五八万这么说，自然都不高兴。 “顾雪，你告诉这个劳改犯，你是自愿嫁给我李春生的，让他死了心！别整天惦记不该惦记的东西！” 李春生高昂着头，傲然看着狼狈的刘成说道。 要说以前他比不上刘成的精气神儿，也比不上刘成的长相气质，今天，他可是胜了一筹。 在石场劳作多天的刘成，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根本比不上精神抖擞的李春生分毫了。 “我……我……”顾雪眼泪簌簌的往下落，说话结结巴巴，犹犹豫豫，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这下子，把刘成的保护欲都给激了出来，更加断定顾雪是被强迫的。 “妈了个巴子的！” 李春生见状，怒火中烧，双臂不再压着车橼，直接松开。 随着李春生松手，车橼翘起，坐在板车上的顾雪直接从车上猛地滑了下去。 要不是刘成及时拦住，绝对栽个狗啃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