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鱼快步上前,轻轻伸出右手,手心紧贴小婴额头,惊讶发现,小婴额头很烫。 谷鱼思索片刻,正要起身,却被小婴伸手,拼命抓住其右手。 “大哥哥……你是……咳咳……咳……来……救……我们的吗?”小婴没有放手意思,谷鱼也未挣脱,反手握住小婴小手。 “我是你哥哥朋友,是来给你看病,小婴乖,有哥哥在,不怕!”谷鱼握住小婴小手,轻声温柔安慰道。 小婴努力转头,看向小乞丐,小乞丐高兴之极,已是满脸泪珠,拼命向小婴不停点头。 小婴脸上露出微笑,疲惫之极下,放松心神间,不自不觉闭上双眼,小手仍是未松开,紧紧抓住谷鱼右手。 谷鱼见小婴已昏睡过去,轻轻松开其小手,小心放于草堆之上,生怕惊醒小婴,方才起身。 “我先打点水来,给她降降温,再去请大夫!”谷鱼转头,小声对小乞丐说道。 小乞丐也不懂如何降温,只是连连点头,谷鱼起身至破庙院落,很快从院中东侧角落,一口水井之中,打上一桶水,提至小婴身前,蹲下身形。 谷鱼又从怀中,拿出随身汗巾,在水桶之中打湿,又拧干敷于小婴额头,片刻之后,又重新取下汗巾,打湿拧干,再敷于小婴额头,如此重复数次。 “你像我这样,过一会打湿,拧干敷一次,一直别停,会吗?”谷鱼刚给小婴敷上汗巾,转头开口,轻声对一直担心的小乞丐说道。 小乞丐能听懂,连忙点头,谷鱼一边起身,一边轻声说道:“我去请大夫来开药,去去就回!” 也不等小乞丐点头,谷鱼已飞身远去,惊的小乞丐愣在当场,好半天方才回过神来,照着谷鱼方法,打湿汗巾拧干,给小婴敷于额头上。 一个时辰之后,夕阳落下,炊烟缭绕于城中上空,醉于晚霞,牵来明月,淡淡凉风,吹过城中每个角落,同样吹进破庙,荡涤人间尘埃。 此时小乞丐与谷鱼,大气不敢出,蹲在一旁,一大一小很是紧张,看向坐在草堆之上,正给小婴把脉,满头白发的大夫,小婴昏昏沉沉,一会醒一会睡。 谷鱼见大夫放下小婴小手,大夫起身伸伸胳膊腿,谷鱼连忙上前,小声问道:“王大夫,孩子病严重吗?” 王大夫稍微活动片刻,方才停下,轻声说道:“还算及时,要是再晚一日,就不好说了,吃食不干净,闹肚加风寒,时间有些长,身子骨本身很弱,食物又跟不上,能挺到现在,已算奇迹!” “能治好不?”谷鱼听着既揪心又担心,边上小乞丐,听的直着急。 王大夫蹲下,打开药箱,拿出一颗药丸:“先喂下这颗药丸,我再开几副药,问题不大,吃食清淡些,等她好转,再吃些荤食补身!” “好的,谢谢您,这是辛苦跑腿费!”谷鱼拿出一块银两,递与王大夫。 “公子不可,来时已收诊费,算上药费仍有余,还是留给孩子,买些吃食吧!”王大夫拒绝道。 王大夫伸出右手,推过谷鱼手拿银锭,方才拿起纸笔砚台,至佛像前破桌上,开始研墨写药方。 谷鱼转身再看,小乞丐满脸泪珠,正握着小婴小手,开心傻笑着。 黑夜之中,一路抱着小婴,领着小乞丐,先将王大夫送至家中。 王大夫见天色已晚,各处药铺皆已关门,见谷鱼带着二小,又不方便,便让谷鱼三人稍等片刻,王大夫很快配好中药,交与谷鱼。 谷鱼强行送出一块银两,王大夫也无办法,只好收下,谷鱼大礼谢过王大夫,行礼告辞后,方才带着二小,很快回至御露客栈,客房之中。 又叫来小二,给其一块碎银小费,让其帮忙煎药,并送来洗澡木盆,以及一些食物,与一碗菜粥。 谷鱼帮小乞丐洗完澡,又拿自身衣物与他凑合穿上,小二已按谷鱼嘱咐,煎好药水,送至客房。 等小婴睁开双眼,小乞丐小心翼翼,给小婴喂完药,又喂上小半碗菜粥,方才与谷鱼一起,吃些食物。 二人吃完,谷鱼叫来小二,让其将碗筷等物,收拾妥当带走。 谷鱼换上一身黑衣,背着长剑,转身对小乞丐说道:“我出去一趟,你安心睡吧!” 谷鱼打开窗户,正要飞身出去,小乞丐忽然拉住谷鱼衣服不放,非常担心望向他,有些着急,比比划划,想说又说不出来。 谷鱼轻轻摸其头,小声说道:“放心,不会有事,很快回来!” 小乞丐见谷鱼,执意要出去,便放开小手,谷鱼瞬间飞身跳出窗外。 小乞丐快步上前,趴在窗前,只见远处一道黑影,轻盈之极,眨眼双脚落在城中房屋上,起落纵跳数次,便消失于黑夜之中。 小乞丐并未关上窗户,只是静静坐在床前,一会看看小婴,一会看看窗外,就算双眼打架,仍是迷迷糊糊瞌睡,也不肯躺床睡觉。 小乞丐就怕一闭双眼,再次醒来,见不到那道身影,就像当年黑夜之中,父母出门,便是永生离别一般。 直至后半夜,丑正时分,方才见到那道黑影,从窗户飞身入内,顺手关上窗户。 小乞丐见谷鱼回来,非常高兴,一下站起身,有些担心,不停上下打量谷鱼,见其并无异样,完好无损,方才大松一口气。 “这么晚,还不睡,在等我吗?”谷鱼心尖一股暖流,喷涌而出,转头看看熟睡的小婴,很是温柔小声问道。 小乞丐笑着点点头,又从桌上提壶倒茶,端起茶水递与谷鱼,谷鱼接过茶水,喝上一口,左手轻摸其头,小声说道:“快去睡吧!” 小乞丐指指床,指指谷鱼,又指地板,再指指自己,意思让谷鱼上床睡,他睡地板。 “你上床睡,我坐凳子上修炼!”谷鱼说完搬个凳子,放至窗前,盘膝坐于凳子上,闭眼开始修炼起来。 小乞丐看看已修炼的谷鱼,只好转身爬上床,躺在熟睡的小婴身旁,转头看看沉睡的小婴,又转头看看闭着双眼的谷鱼,摸着床上温暖被褥。 小乞丐右手,使劲拧一把左胳膊,感觉有些疼,心知并不是做梦,龇牙咧嘴,却未出声,一直咧嘴傻笑,直至双眼渐渐打架,方才睡去。 谷鱼修炼许久,睁开双眼,眼中满是温柔,望着沉睡的兄妹二人,又望向窗外黑夜,想起苗奶奶,不知不觉间,笑意显现于脸。 谷鱼心知,赤子之心,不是一味单纯,将复杂世道,想得太过简单。 谷鱼从小经历过,知道很多很多,如世事、人情、规矩、道理等等。 哪怕谷鱼见过很多,经历过很多,有时突然感觉,好人好似没好报,可他还会默默告诫自己,愿意承受这份后果。 就算坏人混得再好,那也是坏人,终究不对,谷鱼还是愿意,坚持当个好人。 次日午时,谷鱼与穿着新衣阮方,坐在客栈一层吃饭,小乞丐的姓名,还是小女孩阮婴,清晨醒后告知于谷鱼。 谷鱼与阮方吃饭间,只听隔壁一桌食客,正与同桌三位友人闲聊。 只听其中一人,小声说道:“你们听说没,昨晚清水帮,被人一夜之间挑了,帮主鬼老七,以及二十几名帮众,全被人挑筋碎骨,这辈子算是完了!” “一夜之间,不会吧?查出来是什么人干的吗?”其它桌一位食客听见,好奇问道。 之前所提之人,继续开口道:“官府巡捕,询问帮中受伤者,无人见到行凶者正脸!” 与其同桌一人,好奇问道:“是帮派之间争地盘,还是寻仇?” 之前所提之人,轻轻摇摇头道:“不知道,清水帮强迫孩童要钱,还贩卖人口,丧良心之事,也干了无数,早晚会有此下场!” 同桌另一人开口,小声提醒道:“别瞎说,听说清水帮后台,是官府中人,要不这些年来,谁敢管清水帮之事!” “还是喝酒吃饭吧!”提到清水帮后台,同桌别一人有些害怕,赶紧出声提醒道,几人便不再闲聊清水帮之事。 阮方抬头看向谷鱼,谷鱼右手持筷,夹起一块牛肉,放入阮方碗中,轻声道:“你太瘦了,要多吃肉,才能长胖,赶紧吃!” 阮方笑着连忙点头,大口扒拉碗中饭与肉,不时抬头,看看同样大口吃饭的谷鱼。 客栈房间内,阮方正喂阮婴喝药,谷鱼在一旁说道:“牧边城情况,上午与你们讲清楚了,为安全起见,今夜镖局师傅,会送你们去牧边城。” “谷鱼哥哥,你能不能带我们一起走啊?”谷鱼虽然上午已经详细讲过,要去燕京城办事,不方便带着他们,但阮婴仍希望兄妹二人,能与谷鱼在一起。 “哥哥还有事要做,不能随时照顾你们,牧边城四叔、婶子、哥哥、姐姐们,会照顾你们,还有孟先生教你们读书,李师傅教你们练武。”谷鱼耐心解释道。 “那好吧!”阮婴如泄气般,有些不舍道。 谷鱼与阮婴闲聊中得知,兄妹二人不是本地人,阮婴五岁,阮方十岁,两年前从边关逃难至此,逃难之中,父母深夜出去寻找食物,至此再未归来。 阮方只好背着妹妹,跟随逃难之人,一路乞讨,逃难至吉善府城。 兄妹二人,在城中乞讨,被清水帮抓去要钱,还要训练阮方偷盗,阮方死活不肯,他们便毒打阮方,致使阮方再不能说话。 阮婴还小,也讲不清楚更多经历之事,父母在那个边关失踪,她也不知为何,阮方虽听的着急,但说不出话,也不会写字,比比划划,谷鱼全靠猜。 深夜亥初时分,在城北城墙之上,谷鱼背着阮方,怀中抱着阮婴,躲在城墙黑暗处。 谷鱼施展身法,快速移动,避开城防巡逻兵,趁机飞身跃下城墙,快速消失于一片树林之中。 两里地外,有一辆单骑马车,正停在官道上,有两位高大镖师,身背长剑,一直站于马车两侧。 谷鱼此时蹲下身形,右手握住阮方小手,左手握住阮婴小手。 “等哥哥办完事,一定快些回家,与你们相聚!”谷鱼小声说道。 阮方点点头,阮婴双手,紧紧握住谷鱼左手边摇边说道:“谷鱼哥哥放心,我会听哥哥话,好好读书练武,等谷鱼哥哥回来!” “小婴真乖!”谷鱼夸赞一番。 阮方伸手拉着阮婴,突然一起跪下,立刻就要磕头。 还没磕上一头,便被谷鱼伸手拦住,左右手提起二人站好,同时轻声道:“我们既然是一家人,你俩就是我的弟弟妹妹,以后不要这样,懂了吗?” 阮方一把抱住谷鱼,阮婴见此,同样连忙抱住谷鱼。 谷鱼轻轻拍拍俩人后背,一把抱起阮婴,左手拉着阮方,走至马车前,先将阮婴放于马车上,再扶阮方上车。 谷鱼面向俩位镖师,作揖施礼托付道:“麻烦两位师傅,等到牧边城,家人必有重谢!” 俩位镖师同样作揖施礼,一位年纪稍大镖师,连忙客气道:“公子放心,一定安全送到,这是我们万通镖局,应该做的!” “祝一路顺遂,那就启程吧!”谷鱼未再客套,抱拳说道。 俩位镖师抱拳转身,一人坐于马车前赶车,一人坐于马车后守卫,马车慢慢向前而去。 阮方与阮婴,流着眼泪挑开车帘,不停向谷鱼挥手告别,阮婴大声不停喊着:“哥哥再见,哥哥再见……!” 谷鱼一直站在原地,不停挥手靠别,直至马车消失,方才飞身而起,身形落于树林之中,并未转身回御露客栈,反而隐秘身形,一路潜行,跟随马车前行而去。 跟随马车潜行,足足五里地外,见马车缓缓向前,并无异样,又无陌生人跟踪,谷鱼方才停下身形,转身飞身疾速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