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辉哥,有事不妨直说。”周春明淡然道。 周亚辉点了点头,把他拉进了里屋。 现如今,周树雄的事情,闹得整个公社都轰动了。 周亚辉的压力也很大。 他的鼻尖就刚冒出一颗痘,又红又大颗,明显是着急上火了。 看看四下无人,周亚辉放下那箱茅台,递过来一支烟。 周春明没有抽,而是夹在耳朵上。 周亚辉叹息了一声:“我爸的事情,春明你都听说了吧?” “有所耳闻。”周春明嗯了一声。 周亚辉说道:“我爸想请你当中间人,去跟肖卫革说一说情,事成之后,送给你十箱茅台。” 十箱茅台? 周春明微微一怔。 现在的茅台,每箱有十瓶。 按照每瓶五块钱来算,等于是五百块钱的报酬。 当然,七八十年代的茅台,如果保存个二三十年,价值可以翻几千倍。 不能说一点升值潜力也没有。 “嫌少的话,还可以加,”周亚辉说道,“我爸另有一个酒窖,没有被人发现的,里面的酒全送给你都行。” 周春明微微皱眉:“亚辉哥,情况你也懂的,肖书记恨你爸,恨到了骨子里,谁去说情都没用。” “这种事情,我没必要掺和。” “更何况,我没有酒瘾,不是无酒不欢,大家都懂的。” 周亚辉脸色无奈。 他心里清楚,周春明说的是实话。 新老两任书记结了死仇。 这样的仇恨,基本上很难化解。 而且,谁跑去替周树雄说情,如果自身没有一定的份量,不但可能把事情搞砸,还会因此得罪肖卫革,以后没办法在公社立足了。 风险确实非常大。 “春明,算我求求你行吗?”周亚辉说道,“我爸以前也帮过你的,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要不这样,二十箱茅台,外加一千块钱现金。” “这些茅台都是75年的时候,咱们合作社搞了一批酒,当时促销打折,我爸趁机买的,来路绝对没问题。” 周亚辉指了指脚边的纸箱,示意跟拿来的是同一款。 由于保存比较好,所以成色很不错。 周春明想了想。 这个代价足够有诚意了。 而且,自己也不怕肖卫革,倒是能过去说上几句。 成与不成,那就不好说了。 又跟周亚辉聊了半小时,周春明有了主意。 趁着公社还没下班。 他骑着自行车,立即朝着目的地出发。 还有半小时下班的时候,周春明来到了书记办公室。 肖卫革正在跟肖震球聊事情。 见到这位,肖卫革调侃道:“哟,这不是咱们公社的致富带头人嘛,来来来!快进来!” 肖震球见状,很识趣的出去了。 周春明进了屋,在肖卫革对面坐下来。 他微微一笑,说道:“肖书记,猜一猜今天我为什么来?” 肖卫革嘿嘿笑道:“如果你是想替周树雄求情,那么免开尊口,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周春明乐了。 这货还不算傻。 他二话不说,从兜里拿出一样东西,递到对方眼皮底下。 这是一份市里铁路中心医院的病历。 上面写着周树雄的名字和年纪,以及具体的住址。 也是来之前,周亚辉悄悄塞给他的。 肖卫革见状,顿时有些好奇。 他眉毛一挑,试探着把病历翻开。 里面的内容,立即把他给惊呆了。 看里面的日期,原来周树雄早就确诊了尿毒症,而且去治疗了好几次,只不过瞒着所有人。 在当下的年代,这种病是不治之症。 意思就是,这小老头时日不多了。 仔细的看了又看,确认没问题,并不是伪造的,肖卫革把病历合上,轻叹了一声。 此时,周春明说道:“肖书记,我知道你跟周树雄结了梁子,互相想整垮对方。” “不过呢,他已经这样了,横竖也是死路一条,不要把人逼得太紧。” “我跟你说一个咱们公社的旧故事,请你慎重考虑一下。” “什么故事?说吧!”肖卫革挪了挪屁股,又伸手去拿烟。 “咱们公社有很多生产队,”周春明说道,“有个生产队叫做横石塘,原先的队长叫永贵。” “他当队长的时候,确实威风得很,得罪了不少人。” “现在人已经半身不遂,老婆也跑了,家里四个孩子没人照顾,惨得很。” “永贵?!”肖卫革皱眉,同时点燃了手里的烟,“我好像听谁提起过,他家确实困难,这是怎么回事?” 周春明解释道:“永贵这人不厚道,总是喜欢欺负人。有一次,指使手下的人,把一个胆敢顶撞他的社员,当众扔进了粪水坑。” “又有一次,冬天太冷,有个社员家里来了丈母娘,所以偷偷把生产队淘汰下来的木架车劈了,砍成柴火取暖。” “永贵知道以后,去告发这个社员,说人家破坏集体财产,害得人家被逮去劳改,这社员的老父亲一气之下,直接中风了。” “另外 ,还有好几件类似的事情。” “所以,有一次永贵喝酒走夜路,从暗处飞来半截土砖,砸在他后脑壳上,人当场就瘫了。” 听到这里,肖卫革沉默了。 他当然清楚,周春明为啥拿永贵来说事。 等于是间接的提醒他。 兔子惹急了还会咬人。 别把事情做得太绝。 上回肖卫革被过山峰咬伤,一度生命垂危。 事后,他暗中叫人寻访,看看公社里有什么会逮蛇的奇人,想从这方面寻找线索。 还真有这样的逮蛇能手,而且还有好几位,不过没有人承认。 所以,这件事情是不是巧合,还真不太好说。 按照时间线,周树雄当时应该去市里治病去了,不是到外地走亲戚。 顿时,肖卫革有些纠结。 事情到了这一步,还要不要继续呢? 瞧着对方的神色,周春明就知道,这位内心动摇了。 就算把周树雄弄进去。 整个公社还有不少跟周树雄沾亲带故的人们。 万一人家也报复起来。 冷不丁的下黑手。 这谁顶得住。 只要脑子没进水,就不想当第二个永贵。 肖卫革如此卖力的工作,还不就是为了往上爬,没必要把自己交待在这里。 更何况,他要是出了事,家里的老婆和孩子可咋办? 所以,肖卫革背后渗出了冷汗,越想越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