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里铺是一座很小的镇子,面积只有常熟的十分之一大小。 小镇内常住居民不足一千人。 但当听到小鬼子要打来之后,镇子上的人,几乎都跑光了。而现在还没跑的,只有一个收容所,还有附近几家店铺。 军人不跑,这些店铺的老板也不会跑。他们还等着赚完这最后一桶金。 收容所有守军一个连,外加上近千人的溃兵。 溃兵的成分很杂,绝大部分是被打散了川军团。还有一部分就是老兵油子,逃兵。 抓到他们就是溃兵,抓不到就逃了,仅此而已。 收容所的王连长也没有办法,而且也懒得审他们。之前都是各各师,各各旅,甚至是各各团来收容所挑人。挑走了,就送到前方继续打仗去。 但是有一部分人根本不愿意走。提出各种要求,否则他们宁可死在收容所里。 面对这些,很多长官也没有办法。这种人,即便强押到前方战场,也打不了仗,还得时刻提防着他们在不知什么时候逃了。所以倒不如不要了。 但是由于前方战事吃紧,此时即便是一群,逃兵,他们也只能请这些大爷到战场上去了。 因为各个兵团损失都很大,缺人,而且是十分的缺人。 所以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从下午四点到现在,就来了两个旅长,三个团长,八个营长,都打算从收容所要人。 只是可惜的是,今天他们谁也要不走一个人。因为王连长刚刚收到命令,收容所不能流出一个兵,所有人都被征用了。 “特么的,究竟是谁这么大本事?都特么的征用了?” “是啊,这该不是委座的亲戚吧?委员长办公室来的电话?” “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何许人也,竟然有这么大的能力。” “奶奶的,老子的部队都要打光了,刚刚听说这里有兵,结果还不给了。” “就是,我的31旅,兵力已经不足一半了,几次要求补充兵力,补充兵力,就是没有。” “说的不是吗?我的162旅也是一样,” ···················· 一众军官因为要不到兵,在客厅内相互抱怨。 然而也正在这时,一辆军用的道奇吉普车,停在了收容所外面。 这对于守军而言,绝对是新鲜玩意。因为其他的军官都是骑马来要人的,这位竟然开着车来的。目测至少是一个师长啊? 因为天太黑,守卫也没有看清楚,上去就打立正道:“师长好。” “好!” 端午也没反驳,管你叫什么呢!你管我叫司令,我都敢答应。 端午以命令的语气道:“让你们这里的头,来见我。” “长官,您先客厅请,我这就去找我们连长去。” 卫兵全当端午是师长,所以才这么殷勤。 端午也不管这个,迈步便进了客厅。一进了屋子,热气腾腾,里面至少有二十几个人。 他们有的坐在椅子上,有的靠在墙上,还有的在墙角蹲着,坐在窗台上的,什么样的都有。 但见端午进来,一个叼着烟袋,年纪在五十岁左右的老团长笑道:“你看,又来了一个。” 162旅的旅长,眯着眼睛,笑道:“小兄弟,衣服怎么弄的?哈哈哈,钻炮灰堆里去了?” “哈哈哈!” “哈哈哈!” ·············· 众人跟着一起哈哈大笑,因为端午身上的军装太脏了,鬼子的血还有黑色的硝烟,几乎已经令他的一身军装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甚至连领章都被血污给遮住了。 端午嘿嘿傻乐,看162旅旅长的旁边还有一把椅子,他走过去,一屁股便坐了下去。 162旅的旅长与31旅的旅长有些不满,吊着眼睛看着端午。 其余的几个团长也是一样。因为在他们的眼里,端午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大头兵。顶多当个小排长就不错了。 更何况,空着的那把椅子不是没有人坐,屋子里都是人,团长就有三个。其中有一个还在站着呢。那162旅的旅长让他坐,他都不敢。但不想端午来了,一屁股便坐在那里。 那站着的团长,冷笑了一声道:“小兄弟,你可不客气啊?你什么军衔啊?就敢坐在那里?” 端午也没说话,仅是用手,在自己的领章上抹了一下。 两杠三星。 “················” 那位刚刚还发出不屑冷笑的团长,瞬间觉得很无语。他今年都四十多岁了,才熬了一个中校副团长的职务。但人家,年纪轻轻,竟然就已经两杠三星了。 那162旅的张旅长,也不由得多看了端午一眼,问道:“小兄弟,从哪来啊?看你的年纪不到二十岁吧?上校军衔?莫不是从战场上捡来的吧?” 张旅长阴阳怪气,因为他身为旅长,还仅是一个上校军衔,今年他已经快五十了。但是面前的青年军官,却连二十岁都不到,这凭什么? “八十八师,独立团,上校团长-端午,请指教。” 端午故意说的很大声,却差点把张旅长的鼻子给气歪了。 因为八十八师是嫡系,这谁特么的不知道。而且大家都知道你是上校军衔了。你还用得着那么大声吗? 不过张旅长也不是吃素的,他带着嘲笑的口吻道:“八十八师又能如何?一样要不到人。上面有令,一个人不放。我们都在等,看是哪个兔崽子,有这么大的面子。近一千人,他都给要走了。” 其他人也不忿的附和,说要看到那个兔崽子,非得生撕了他。甚至有人恨的咬牙切齿。 端午表情很尴尬,因为这一屋子的人,说的可能就是他。 但不想也正在这时,那位王连长来了,一进门就赶紧道歉道:“让各位长官,久等了,久等了。来接洽的特派员还没有来,抱歉,抱歉。 对了,刚刚有一位师长,是哪位长官?” “师长?哪里有师长?” 在座的人,都很惊讶,因为根本没有什么师长进来。否则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 那王连长蹙眉,冷着脸看向自己的卫兵,那小子在屋里瞅了一圈,终于在张旅长的旁边看到了端午。 “是他,就是他!” 那卫兵指向端午,那王连长差点没有回头给他一脚。因为一个团长,你告诉我师长来了做什么?老子躲还躲不及呢。这是听说师长来了,不得不出现在这里罢了。 而且果然,但见王连长进来,所有人就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要人。 “你小子,拿那帮逃兵当作宝贝疙瘩了?” “就是,推三阻四的?消遣我们是不是?” “老子为了你这点兵,可是跑了二十里的山路。” “你小子,到底给不给人?奶奶的,老子看你是皮子紧了!” “就是,一个小小的收容所,看把你小子给狂的?让我们这些长官一直在等你吗?” “老子已经等了六个多小时了,马上带我们挑人去!” “对,对,让我们挑人去!” ················ 顷刻间,所有人都围了上去,那位王连长再想离开,那就是白日做梦。 王连长苦不堪言,只能解释道:“诸位,诸位长官,不是我小张不给你们面子。实在是这件事,是通了委座的。这是委座的命令。今天夜里,特派员就来提人了。” “特派员?哪有一个特派员?我们从下午四点,一直等到半夜十点了快。人呢?你把特派员叫出来我看看?” “对,对,你把特派员叫出来,让我们看看!奶奶的,委座办公室给你打电话?老子怎么就不信呢?” “特么的,再不给人,揍他丫的!” ·············· “都干什么呢?还有没有一点军人的样子?” 就当所有人围着王连长,仿佛要将其生吞了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自打他们的身后传来。 众人回头看去,却见竟是刚刚进来的那位青年上校军官。 张旅长不屑的道:“八十八师的?这里恐怕还没有你说话的份吧?” “老子就是特派员,怎么的?你想造反啊?见了长官也不知道敬礼?” 端午直接板着脸呵斥,与刚刚进来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模样。甚至有人觉得,这小子是属狗的,说翻脸就翻脸啊? 不过‘特派员’三个字,他们却都听的清清楚楚。哪怕张旅长此时,也跟着哑口无言了。 特派员,那代表的是委员长,见官大一级。哪怕他的军衔是旅长,端午是团长,他见了端午也要敬礼。 “军人就要时刻保持着军人的素养,这里又不是菜市场?你们在挑白菜吗?都嚷嚷什么?” 端午再度大声的呵斥,全场鸦雀无声,都连一个屁都不敢放。 但此时,还是那个31旅的孙旅长老奸巨猾,连忙上前道:“特派员,您教训的是。是我们失态了!” “对,对,对,特派员我们失态了,失态了!” 张旅长也紧着赔笑,而那个四十几岁的孙团长更是为端午搬来了椅子请端午入座。 但就在刚才,却是他对端午坐在张旅长身边,而感到不满来着。但此时,却仿佛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 31旅的孙旅长,连忙又递上了香烟。 162旅的张旅长,赶紧为端午点上。 端午欣然接受,翘着二郎腿,别说多受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