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暂的犹豫之后，瑞琳放下机枪，拿起了手中的青铜剑，猛地向着玻璃砸去。 整个玻璃微微翻出一声轻响，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仔细向前看去，只在玻璃上看到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痕迹。 “不要浪费力气了，这位英俊的···小姐，” 一个低哑的声音，在这条走廊的尽头响起，“这道玻璃幕墙是被赐福加固过的，你以为它只有薄薄的一层，但是哪怕你和你的朋友耗尽力气，在这里砸上几年，几十年，也无法把这道幕墙砸碎的。” 听到这声音，瑞琳扭过头去，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走廊的尽头，一个穿着白色衬衫，黑色马甲，宛如‘侍者’一样的人缓缓从光辉下走出。 “我刚刚好像听到警报声了，” 他嘴角挂着微笑，抬头看向瑞琳，“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来自‘下层’的‘参观者’，欢迎两位光临我的工作场所。” 他抬起脚步，一步步的靠近站在这玻璃幕墙前的两人，“我知道，你们一定在好奇，为什么没有新的‘追兵’赶过来，”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些许温和而尖锐的笑意，似乎在自豪的宣教自身的伟绩，又似乎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因为你们进入了这片‘参观区’，没有我的允许，这处驿站的任何人都不能带着武装进入这片参观区，毕竟，这里可关系到这座城市所有人的衣食之本。” “你想做什么？” 瑞琳握着青铜剑，警惕的注视着他。 “不要紧张，我亲爱的客人，” 侍者耸耸肩，然后他侧头看了一眼玻璃幕墙对面的空白墙壁，笑道，“正好，我这个参观区，还差两个摆件，两位只需要帮我一个小忙的就行。” 他一步步靠近，身影站在光中，却仿佛在逐渐的变浅，沙哑的声音回荡在这静寂的走廊里， “我只需要两位，将自己的血液放干，然后取出内脏，让我能有机会，制作成两个精美的标本。 “如果两位实在于心不忍，” 那低沉声音瞬间响在了瑞琳的耳畔，“我可以为两位代劳。” 这一瞬间，瑞琳感觉到了某种冰冷的气息靠近了自己，仿佛某种尖锐的利爪从黑暗中伸出，要剖开她的身躯，放干她的血液，掏空她的内脏。 那尖锐利爪几乎在瞬间触碰到了她的衣衫，然后就要将她的身躯剖开。 下一秒，这尖锐的爪子似乎感觉了什么，立刻抽手准备闪开。 然而此刻，那一直站在旁边的青年已经将目光从那涌动的机器上收回。 无形的剑刃落在了他的手中，在空中旋转了一圈，然后随手一撩。 一切移动的身躯都在这刹那间静止。 那仿佛要融入光辉中的侍者身影在这一刻重新显露出了模糊的形状，鲜血瞬间从他腰间迸射而出，一道横贯他身体的锋利的裂口显现出来，将其从中间一分为二。 他瞪大眼睛，身躯向后，摔成了两个部分。 他张开嘴，看着何奥，似乎从未料到自己会这么轻松的被杀死，他张大嘴巴，沙哑着喊道，“你——” 然后他就发现何奥在挥出那一剑之后，目光就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过，而是直接转过身去，手放在那光洁的玻璃幕墙上，微微用力。 砰——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这宽大的玻璃瞬间遍布裂痕，然后轰然破碎，炸成了晶莹的‘飞雪’，落在地上。 躺在地上的侍者嘴巴张大着，但是已经说不出来任何的话语。 而这个时候，他看着何奥转过身，一步步的走到他的身旁，在他最后的注视下，伸手到了他的染血衣服内，摸索了一下，找到了一枚蓝色的长条型金属立柱，仔细打量了一下。 他的双眼圆睁着，注视着这一切，失去了最后的生机。 无形的仪式‘回收’了他的身躯，带着他残余的身体迅速腐朽。 而何奥已经转过身，走进了玻璃幕墙后的‘工厂’。 那巨大的管道依旧在喷吐着包装好的食物，何奥走了过去，手放在管道边缘，将些许神识浸入进去。 也几乎在他神识浸入的瞬间，扭曲的污染力量也传递到了何奥的脑海。 这用来‘生产’食物的机器，似乎本身就是某种扭曲力量的造物。 不过这种程度的污染对于何奥来说不算什么事情，他将神识的力量沉入这‘机器’深处。 这些机器虽然带着污染的涟漪，但是在形态上，依稀展现着物质的形态，这让何奥可以顺利的将神识沿着机器内部的物质向内延伸。 外部的管道和相关的结构很快就被何奥‘穿透’，紧接着，在一阵稍显破碎的时空扰动中，何奥的神识进入了一片更加‘开阔’的区域。 他似乎借助这些管道，将神识传递到了‘下层’，而这片开阔的区域，就是下层正在隆隆作响的‘食品工厂’ 通过这种方式，何奥得以以另外一种视角，从机械的‘内部’观察这个‘食品工厂’。 从何奥用神识大概掠过的一些设施来看，这个食品工厂其实是‘完整’的，理论上来说，它不需要任何外力介入，也能自行运转，生产‘食物’。 而那些废料口，实际上也是与原料口相连的，进行二次再生产。 这一整个食品工厂，其实就是一台大型的‘食品生产机器’。 但是这个机器在实际的运行中，有许多处结构被严重的污染，已经无法正常运转。 何奥推测，通过这些严重污染部分生产出来的‘食物’，可能会带有诡异的特性，根本无法食用。 所以，对这食品生产机器进行‘再利用’的人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将那些严重污染的部分进行停用，用人工的方式代替那些机械部分，进行‘生产’。 将这台高速运转的全自动机械，变成了半自动半人工的机械。 当然，以何奥的经验来看，这种做法还有另一种‘作用’。 被停用的只是污染最高的那部分结构，其他的机械结构实际上还是带有污染的，只是污染程度没那么高。 那么实际上，这个机器生产食物，还是会附着较强的污染的。 而这个时候，那些在‘食品工厂’工作的‘下层居民’，就能成为一道‘灵性防火墙’。 他们在动手操作那些机器生成的‘中间材料’的时候，能用自身的身躯和灵魂‘吸收’掉一部分污染，从而达到‘部分’清除污染的效果。 而作为代价，这些长期与污染接触，又超高强度工作的‘居民’，很有可能就会被污染彻底的异化。 这，就是异变体的来源？ 何奥收回了放在管道上的手，注视着这不断喷吐包装好的食物的管道。 这些食物里的污染在出场的时候，已经被‘洗’的非常的轻了。 从下层的整体情况来看，食物工厂是这样，那么那些与食物工厂一起的纤维工厂、水泥工厂、纺纱工厂，大概率也是类似的原理。 这种情况，也同时暗示着另两件事。 第一，那就是上层和下层并非不同的空间，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被‘割裂’开了，但是这些被污染的机器仍旧能同时贯通两个空间。 第二，这些机器，甚至包括这座‘荣光之城’，大概率并不是荣光会建造的，他们自己创造的机器，不太可能用这种缝缝补补的方法进行‘应用’。 这座城市，还隐藏着某种更深处的隐秘？ 这座城市实际上已经不在主世界了，根据以往的经验，它大概率飘在宇宙中的某处， 遗迹是否在这里面有所牵连？ 但是，这又怎么和k扯上关系的？ 收回思绪，何奥看向旁边的拉栓。 “郝毅先生，这？” 瑞琳这时候也已经走到了他身旁，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这台机器这样运作太久了。” 何奥抬起手，将手中从侍者身影身上捡来的蓝色金属棒靠近那个拉栓。 很快，一颗开口从拉栓中间打开。 何奥将金属棒插进了开口中，整个拉栓颤动了一下，似乎与某种控制结构完成了对接。 “您要停止这台机器的运转吗？” 瑞琳疑惑的看着他。 “不。” 何奥摇摇头。 他看着眼前的拉栓，将神识浸入了进去。 这个拉栓只是一个简单的开关，但是它直连在整台机器的控制面板上。 虽然这台机器带着各种各样的污染，但是它依旧表现出物理机械的特性，所以理论上来说，它仍旧是一台物理机械。 至少，这台机器应该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何奥对机器控制面板的操作，依旧能影响到整台机器。 在刚刚神识浸入的过程中，何奥对整台机器的结构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从这些结构，能反推控制面板的不同线路的作用。 接下来，就是按照猜测进行尝试了。 他直接用神识快速拆掉了部分控制面板上的线，进行尝试性连接，在一连失败了七八次之后，他将一条红色和一条蓝色的线短接，整个机器骤然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原本在疯狂向外吐食物的机器抽动了一下，开始向内吸食物，而下方将食物传送走的传送带，也开始疯狂的后退，将食品送入管道中。 这个传送带后面是一个全自动的仓库，也是整个食品机器的一个部分。 一旁的瑞琳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然后她视线看向一旁的监控，只见到监控中原本产出‘废料’的机器突然开启，然后这些当着她面被吸进去的包装食品直接从那个开口吐了出来。 那些守在废料口旁边的人们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看着不断吐出的食物，开始剧烈的欢呼起来。 “您，您做了什么？” 瑞琳扭过头去，看向何奥。 “把这个机器逆转了而已。” 何奥随口说道。 这个食品机器逆转之后，理论上应该把食物再次分解为原料，但是何奥直接借用那种屏蔽部分结构的方法，把下层工厂的最后一个包装部分的机械结构也‘屏蔽’了。 这时候这台机器就直接会把食物反向从原本的进料口吐出。 要人工将这些食物送到上一个工序，才能继续进行分解。 但是食品工厂的人拿到食物，大概率不会送去分解，他们甚至不会想到这一层。 何奥将那条金属杆从拉栓上面抽出，然后转过身，向着外面走去，“走吧，我们继续去关押间。” 瑞琳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那台监控，然后转身追上了何奥。 那位‘侍者’似乎在这里的确有些地位，没有他的允许，的确没人敢往这边跑。 两人沿着‘工厂区’一路深入，再没有遇见卫兵。 而这个过程中，两人又遇见了两个展示区，并且都是食品工厂。 有过一次的经验之后，何奥照猫画虎，几乎眨眼间就将这两个‘工厂’也完成了逆转。 而据瑞琳所说，下层一共就三个食品工厂，都已经被何奥逆转了。 很快，两人走到了工厂区的尽头，一个挂满了监控屏幕的‘主控室’。 何奥快速找到了这个主控室的操作台，这个操作台不像展示区一样，直接接入了工厂的操作面板，这个操作台只能控制开关。 于是何奥将那根蓝色的操作杆插了进去，关闭了除食品工厂以外所有的工厂。 这些工厂只要一直运行，就会一直有人污染抵达临界，变成异变体，造成杀戮，并且这座城市也正在‘吸收’这些异变体。 除了被何奥改造过现在只会从上层的仓库吸食物，然后在下层吐出来的食品工厂，其他所有的工厂此刻开启都是弊远大于利。 而在何奥这些操作之后，瑞琳看着监控里那些正在疯狂的抢夺机器吐出来的‘食物’的人们，以及那些闻讯赶来，已经在控制秩序的戒律所的‘同事’们，一时间有些安静。 她在那些控制秩序的人中，看到了她之前的拿火枪的同伴。 很显然，她的同伴赢得了最终的胜利，在没有主祭也没有戒律处的情况下，下层获得了短暂的和平。 这一切如此的梦幻，又如此的真实。 “走吧。” 何奥手离开操控台，向着不远处的‘关押间’的标牌走去。 瑞琳也从监控录像上收回了目光，快步跟上了何奥的步伐。 “想起了什么？” 何奥看了一眼似乎带着心事的瑞琳，随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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