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的人越来越多,玄青心中有些担忧起来,她怕别人发现自己藏身于树上,便趁无人经过时,悄然飞身下树。她刚落到树下还未站稳,便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飞速向她扑来,未待她反应,小猫已扑到了她怀中。她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了它,那小猫瘫软在她怀中,不停地用那圆润的脑袋轻轻磨蹭着她的胸口,雪白的毛发柔软的似棉花一般,蓬松的大尾巴愉快地晃悠着。 玄青心中怜爱不已,不由自主地低下头,轻轻地抚弄起小猫柔软光滑的毛发。正当她沉浸其中时,一个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今天为何又要躲在树上?” 玄青抬起头,只见柳繁奕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侧,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怀中的小猫,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好奇和喜爱。他伸出手,似乎欲从玄青怀中接过小猫,亲自抚弄一番。就在他的手刚刚伸出的一瞬,却见那只小猫突然猛地裂开嘴巴,露出一排森冷的白牙,一改方才的萌态,现出一副凶狠凌厉的模样,恶狠狠地死盯着柳繁奕。 柳繁奕吓得一怔,急忙缩回了手,小声嘀咕:“为何对我这般凶?” 玄青亦是吓得一怔,她凝视着它微微眯起的眼眸中散发出的淡淡粉色光芒,心中不禁一惊,难道说它是青灵不成?那么王安之想到此,她下意识地抬头张望,抬头的瞬间,她的目光便撞上王安之森冷的眼眸。他身着一袭玄色长衫,融在大树荫影里,好似已在那里站了许久。玄青竟丝毫未察觉到他的存在,她身体猛然一震,双手陡然一松,青灵便从她怀中跌落了下去,那小灵宠突然坠落,也吓了一跳。它落地站稳后,便围绕在玄青的裙边转来转去,不断用小脑袋摩蹭着她的裙摆,眨着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仰头望着她。 玄青已无心抚弄它,退后了几步想避开它,它却紧紧贴在她裙边,不肯离开。 王安之缓缓开了口:“你的伤好了吗?” 玄青抬起双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今日不可。” 王安之看了柳繁奕一眼,目光又转向玄青,冷笑道:“你不愿成为别人的替身,却为何又将他当作明光君子的替身?” 玄青咬牙道:“你以为我是你吗?我从未将他当作任何人的替身!” 王安之眸光微凛,紧紧地盯着玄青,追问道:“这么说,难道你又移情柳二公子了不成?” 玄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讥讽道:“难道凌云君子眼中,就只有儿女情长吗?” 此时,大厅中宴席已散,宾客们都走至庭院中纳凉赏灯。见这三人如此,众人纷纷好奇地驻足观望。 柳宗主与魏宗主也正好往这边走来,柳宗主见柳繁奕站在王安之与玄青中间,立时恼怒了起来,他快步上前,强抑住心中怒火,压低声音对柳繁奕说道:“你在此作甚?” 柳繁奕仿若未闻,既无回应,亦未移足。 这时,宁少宽摇晃着走了过来,他的步伐有些不稳,仿佛喝醉了酒一般,脸上泛着一层红晕。他嬉皮笑脸地说道:“王少主,还有柳二公子,你们这是怎么了?何必为了一女子如此争执不下呢?” 王安之冷瞪了他一眼,声色一凛:“我与这位玄青姑娘,并无男女之情。” 玄青面无表情的施了一礼:“多谢王少主澄清。”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向前走了两步,将荷包递给王安之:“这是王少主上次所赠银票,我分文未动,还请王少主收回。” 王安之垂眸看了一眼她手中荷包,眸光微颤,并未接手。 见他不接,玄青便微笑着拉起了他身旁花翎的手。花翎正沉浸在惶恐之中,她不明白他们二人为何突然决裂至此,还未待她回神,玄青已将荷包塞入她手中,转身便走。 王安之冷声道:“你以为这样便不欠我了吗?” 玄青脚步一顿,亦冷声道:“凌云君子,是指救命之恩吗?难道凌云君子忘了,我在听雨殿也曾救过你一命?此事今日在场的众人皆可作证,莫非你想抵赖不成?”她已不愿再理会他,大步踏上了长廊,那只小灵宠,望了望王安之,又望了望玄青,竟蹦跳着跟在了玄青身后。玄青未走出几步,看到了坐在长廊中的巨辰逸,便走上前去,向他施了一礼,正色道:“巨公子,上次的事是我做的不妥,多有得罪!” 巨辰逸微微一愣,急忙站起身来回礼道:“无妨,无妨。” 玄青又道:“多谢巨公子海涵。”言罢,她便快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似一阵风般迅速离开了庭院。她回到房中,方发现青灵竟跟了过来,它乖巧地蹲坐在地上,仰起头用那水汪汪的粉色眼眸注视着玄青,眼神中竟好似透露出一丝关切之意。 玄青心内怜惜不已,不由自主的便蹲下身来,温柔的轻抚着它圆滚滚的小脑袋。小家伙立刻兴奋起来,一下子蹦到了她怀里,玄青无奈地抱着它,缓缓走到床边坐下,心中却一片茫然,不知该拿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如何是好。她呆呆地坐在床沿,脑海里回荡着王安之方才说的话。他果然如玄璃一般,始终将自己视作玄颜的替身。她用力地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念头抛出脑海。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们此生都注定为敌。此刻,最重要的问题是如何安置这只灵宠。她实在不愿再看到那对冰冷的眼眸。思索再三,她决定让英儿叫花翎过来将青灵带走。于是,她抱起青灵,起身离开房间,准备去找英儿。 玄青出了房门,刚转身走进长廊,便与宁少宽撞个正着。他似乎是专程来寻她,一见到她,宁少宽立刻满脸堆笑,带着一身酒气,一步三晃地走到她面前。 玄青眉头紧皱,脸色微变,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 宁少宽则嬉笑着开口道:“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啊?” 对于此人,玄青已是厌恶至极。她不明白,宁茹那般义薄云天的女子,怎会有这样一个浅薄庸俗的哥哥。转念想到宁渊,她又觉得一切似乎变得合理起来,毕竟有其父必有其子。 见玄青沉默不语,宁少宽胆子更大了些,竟又嬉笑着向前走了几步,语气轻佻地说道:“姑娘,你是否觉得有些烦闷?无妨,本公子可以陪你聊聊天,为你排忧解闷。” 玄青强抑心头怒火,又后退了几步,冷冷地说:“请宁公子自重!” 宁少宽愣了一愣,目光上下打量着玄青,脸上浮出谄媚的笑:“怎么,难不成你还不死心吗?方才,王少主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你撇清关系了,那柳二公子此时正在庭院中与会玉台的魏小姐相谈甚欢。我劝你还是趁早死心的好,你若跟了我,我至少不会如他们那般,连个名分都舍不得给你。” 玄青被他气得浑身发颤,已是忍无可忍,可是想着今天是宁茹大喜的日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在今天给她添麻烦。一时间,她有些不知所措,只僵硬地站在走廊上,冷冷地瞪着他。 见她如此,宁少宽只当她是在故作矜持,便又嬉笑着走上前来。 玄青心头一怒,猛地后退几步,手指掐诀,欲对他使禁锢之术。还未待她出手,便见宁少宽忽地身体一软,瘫倒在地。 “你为何要对此人如此心慈手软?”她身后传来了王安之的声音,玄青猛地一转身,只见王安之正站立在自己身后,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王安之面沉似霜:“你就如此惧怕我?” 玄青冷声反问:“难道我不该怕你?” 王安之沉默许久,未发一言,只是定定地望着她,眸中神色复杂。 玄青沉声道:“今日乃是宁堡主的大喜之日,请王少主莫要因一己私欲毁掉他人婚礼。” 王安之满脸厌恶地斜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宁少宽,问道:“你难道还打算留在此处?” 玄青道:“不劳王少主费心。”她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青灵,那小灵宠竟已在自己怀中安静地睡着了。她犹豫了片刻,缓步走到王安之身前,小心翼翼地将小灵宠递到他的怀里。 王安之并未伸手去接,只直勾勾地看着她。 玄青耐心等了片刻,抬头直视着他,毫不畏惧地说:“你究竟想做什么?” 王安之未答,他也不清楚自己想做什么。他是否想杀了她?或许吧,但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单纯地想要见到她。一看到她,他的目光便一刻也不愿离开。却又不知自己究竟是想看她还是想看她,他脑中一片混乱,乱得他几近崩溃,只得不去想,阻止自己去想,方能获得片刻安宁。 玄青等的不耐烦了,威胁道:“你再不接,我便扔了它。” 王安之丝毫不为所动:“你扔吧,它竟跟着你弃我而去,我还要它何用?” 玄青心中气急,又不知如何是好,她抱着那小灵宠后退了几步,愁得眉头紧皱。 此时,花翎寻着王安之的身影找了过来。 玄青一看到她,立时现出笑脸,大步迎上前去。 花翎微微一愣,目光迅速扫了一眼王安之,又瞟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宁少宽,心中满是疑惑。正困惑间,玄青已将那小灵宠塞入了她怀中,花翎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抱在怀中。待她意识到自己似乎不应接受时,正待还回去,玄青已然走开了。 玄青走到宁少宽身边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他只是暂时晕厥过去,并无大碍。于是,她走到庭院里叫来两名侍从,将宁少宽搀扶回房间,只说是他喝醉了。 待诸事妥当,玄青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房间歇息,这一日她忙碌不堪,心力交瘁,匆匆洗漱后,便躺在床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