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你怎么就不信呢,来,尝尝,还热呢,我给你呼呼。”
云青言小手从木盆里捏了一块滚烫的灰色木耳,来回的在小手中翻弄着,干涩的小嘴哈着冷气,直到不太烫了,这才将一大块一掰两半,一半塞进自己的口中,欢快道:“娘,真好吃!”
云青言砸吧着嘴巴,木耳滑溜溜的,吃起来真舒服,就是比爹和姐姐挖回来的草根好吃多了。
她现在是满心的欢喜,庆幸昨日没被石头给砸死,还做了一场奇怪的梦,虽然梦里的事情太不真实,但她还是选择相信,就算毒死也比饿死强。
“优优啊,你怎么先吃了呢,该先给娘吃。”
夏雨不安的喊了一声女儿的乳名,听着她嚼的“吧唧吧唧”作响,心里就不痛快,这木耳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万一女儿吃死了,还不如先让自己一个没用的瞎子来试吃,就避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
“没事儿,我就是尝尝热不热,来,阿娘,这块给你。”
云青言见吃了没事,这才捧着剩下的一块木耳,送到夏雨的嘴边,笑道,“好吃吧,还是榆木味的呢,不会吃死人的,阿娘,你端着碗,我去给哥哥吃一块。”
夏雨嚼着口中滑嫩的木耳,用那双看不见东西的眼睛朝着小女儿的背影望了望,心中淡淡的叹了口气,大女儿就是饿极了才吃错了东西变成如今这样的哑女。
而今天,小女儿又带回来乱七八糟的吃食,要是毒死也就算了,还给夫君省口粮食,可要是也毒成哑巴,那这个家里,真是再没什么声音了。
夏雨想着,低头望了望手中的碗,她看不见碗里的木耳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但她很想扔出去,就不会把夫君也给害了了。
屋中的优优刚将一片木耳塞进傻子哥哥的嘴中,便听到屋外的叫声,不用猜也知道是二婶张氏。
“哎呦喂,大嫂这是在家吃的什么好东西?优优的脑门可是好了吗?”
张氏也是见大哥家第一次做饭早,便好奇的过来看看。
在她的印象中,大哥这一家子一天只有一顿晚饭,每次都是太阳下了山才会有得吃,今天这太阳还没下山,会做饭的应该还没回来才对,怎么就开始冒青烟了。
“……”夏雨一怔,没有应声,他这二弟妹怎么又勤快的跑来了?这妇人可是个不得东西不罢休的主,这些年从这里可是有什么拿什么,甚至是连个捡来的线头都不会放过。
“吃毒药呢,二婶也吃吗?”云青言很快便掀开草帘子走了出来,冷着脸到了木盆旁,指了指里面黑糊糊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看着就恶心。”
张氏撇撇嘴,可不会相信她们娘俩吃的就是这东西,这东西闻着是个木头味,但她从来没见谁家吃过,所以,她是不敢吃的。
张氏想着,上前朝着木盆踢了两脚,看着水中晃荡的黑东西,忍不住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裆,这盆里的东西怎么那么像蛤蟆嘴。
“呕……”张氏突然张嘴就干吐了起来,觉得今天来的太晦气了,这娘俩竟然吃那玩意。
云青言见她要吐进木盆中,下意识的就扑了上去,用力一推,便将二婶推的一个趔趄,退到了门口;奈何门口有个门槛,她脚下一个不稳,绊在门槛上就朝后仰去。
“啊……”张氏惊叫着就翻了一个个,本该是躺着的身体就变成了趴在地上的姿势,粘了满头满身的雪,非常狼狈。
云青言看着二婶的姿势先是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就想笑,但是,她得先护好木盆里的木耳,于是,她端起木盆就朝里屋跑。
“你个死丫头,肥胆了是不是,竟然有胆动手推你二婶了,也不知道你那瞎眼娘是怎么生出你这么扫把星,……”
张氏说着便从地上爬了起来,快速的拍打着身上的雪,一抬头看见瞎眼嫂子正提了跟烧火棍站在门口,忍不住的就“呸”了一口。
“姓夏的,等你下辈子好了眼睛,好好教育教育你家的赔钱货,谁家的娃子像你家这个扫把星似的,连长辈都打,真是一点家教都没有。”
张氏愤怒的说着,拍完身上的雪,真想进屋将云青言揍个半死,恨恨的在心里咒着:死丫头,昨日怎么不让那破娃子打死你个吊的,打死了还能省下口粮食和野菜……
“二弟妹,说话留点口德,回去把你家的赔钱货教育好了再开口说话。”
夏雨扶着门框,她虽然看不见,但刚才的动静她还是听的清楚,如今夫君不在家,剩两个不管用的孩子,她不护着定然又要被外人打了。
夏雨是个护犊子的,要不是当年的那一场悲剧,她也不会在心灰意冷的时候流落到这里,如今是想回去也回不去,就是能回去,她也舍不下这三个孩子。十几年都过来了,估计再熬几年也就入土了,一切的事情也就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