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南山正在逗鸟。
那黑色鹩哥歪着脑袋,“主子安”、“福晋安”。何玉柱快走几步,道:“这都会说话了?”
崔南山得意道:“等到年底就差不多了,正好可以进给小主子们玩儿。”
何玉柱很想要告诉他,小主子们喜欢颜色鲜亮的,别管说话不说话,这黑漆漆的色儿就不讨喜。
不过这是老总管的心意,他就不扫兴了,道:“福晋肯定也喜欢,大前年北巡的时候,福晋还养过一阵子鸟,后头飞走了。”
崔南山看着他手上食盒,道:“你这猴崽子怎么得空过来了?”
何玉柱就道:“爷吩咐给您老人家送的柿子跟枣,我挑了几个软乎的。”
平日里皇子府这里的吃食,多少不了这边,要么是九阿哥赏下来,要么是九福晋赏下来。
崔南山脸上带了笑模样,跟何玉柱道:“宫里的主子这么多,咱们爷跟福晋都是心慈的,往后你尽心当差,好日子还在后头。”
何玉柱擦了一个柿子双手递给崔南山,自己擦了一个枣,咬了一口道:“看着您的日子,我也有盼头……”
等到吃完一个枣,何玉柱才指了指十阿哥府的方向,道:“前几日十爷府上的旧人都拉走了,只回来不到一半……总管,咱们二所,宫里出来这几个有谁瞧着可疑么?”…
太监这里除了崔南山,还有九阿哥身边当差的何玉柱跟孙金,福晋身边跑腿的周松,管着前院内务的李银,管着门房的崔百岁。
其中崔南山是九阿哥分宫后乾清宫出来的谙达太监,何玉柱、孙金、李银是九阿哥的哈哈珠子太监,周松跟崔百岁是后补的太监,一个是御膳房打杂的,一个是御花园扫洒的。
官女子这里,福晋院子里有三个,兆佳格格院子里有两个。
崔南山摇头道:“想得美,老大人家根基在盛京,京城没有那么能耐,跟钮祜禄家不用比。”
再说,总共就十来个老人,出一个姚子孝就够了。
自己阿哥就是个小阿哥,碍不着旁人的眼。
何玉柱听了,就安心了,道:“那就好,要是有糊涂的,怕爷伤心……”
九皇子府正房,夫妻两个也在吃枣。
冬枣个头不大,可是又脆又甜。
舒舒道:“这个能存下,明儿叫人出去买几筐,存起来。”
皇子府有地窖,就是在东路暖房跟宁安堂之间,地窖还不小,有两间半屋子那么大,可以储存鲜果与蔬菜。
九阿哥道:“今儿卖枣的是西山来的,爷留了定金了,让他们明儿多收些,直接送过来。”
舒舒见九阿哥吃了四个了,就将果盘移开。
九阿哥道:“你也少吃几个,直接吃扎胃。”
舒舒点头,不再吃了,道:“回头叫小棠泡两坛子酒枣。”
九阿哥想起了阿灵阿的案子,跟舒舒说了一嘴。
舒舒纳闷道:“没成丁就要流么?”
九阿哥道:“换了寻常旗人,犯了这样罪过,妻儿都要没官的,与功臣人家为奴,可那是钮祜禄家,是公主曾孙,功臣苗裔,总不能真的没官,流都是轻的……”
舒舒不喜阿灵阿家人,对于阿灵阿夫妇的议罪也觉得罪有应得,可是对于一堆孩子要发遣宁古塔,那跟直接杀人有什么区别?
不过她心里只是难受一点点儿。
别说是她,就是九阿哥也没有插手的余地。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说的就是这个。
九阿哥也不是心狠的,四月里三台吉大婚,他还去过公府吃酒,想着那几个半大孩子,他摸着下巴道:“其实发回盛京为民也行啊,保全了性命,往后也远离京城这一摊。”
舒舒看了他一眼,道:“爷想要插手?”
九阿哥忙摇头道:“不插……”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要是汗阿玛给了恩典,让钮祜禄其他族人抚养那几个,爷就想法子提一提这个。”
他与十阿哥这样的身份,不怕旁人的报复,也不用惦记着斩草除根。
只是八旗勋贵爵位起起伏伏的,真要让阿灵阿的几个儿子无罪留京,万一以后爵位再转回去呢?
九阿哥觉得,要断绝这个可能。
他看了东边方向,道:“四哥跟他们没有什么情分,可是要那几个留京,丁点儿大,不管是钮祜禄家族人,还是四哥那里,还真不好不闻不问,到时候怪别扭的……”
宗人府人来人往的,今日上午提审阿灵阿,到了下午,此事的人家就差不多都听到风声。
尹德宅里。
尹德面上带了几分忐忑不安。
董氏见了,不解道:“爷担心什么?就算阿灵阿夫妇罪证确凿,这分家多年,也牵扯不到爷身上。”
相反,那空出的一等公,是不是自己也能惦记惦记?
法喀那一房问罪,爵位不会再回去,那老公爷的儿子,不就剩下自己爷跟五老爷么?
尹德看着妻子,脸色泛白,道:“慎刑司前阵子从十皇子拘了不少人过去,其中有个嬷嬷是额娘的表姐……”
董氏一愣,道:“爷之前怎么没提过?”
尹德皱眉道:“额娘没得早,表姨母是公府的户下人,做了皇后的陪房嬷嬷入宫当差,后来成了十爷的保母,十爷分府,就跟着出来了,我也是前年才晓得此事……”
被拘押的人,放回来一半,没有那位表姨母。
虽不知到底牵扯什么罪名,可是尹德这里,不做贼也觉得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