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尔敦也不信这粗鄙的算计,道:“主子,这个时候倒不好跟直郡王对上,防着有人黄雀在后。”
明珠已经隐退,索额图没了,这几年太子跟大阿哥也少了明面上的争执。
如此,也给了外头的太子党喘息之机。
不像之前一样,大家都陷入党争,虽是要防备着被抓了小尾巴,咬住不放。
太子看着富尔敦道:“你瞧着哪个像黄雀?”
富尔敦脑子里将成年皇子想了一遍,有些拿不准,道:“应该不是九爷,其他皇子爷,奴才也说不好。”
这位皇子师弟打交道的比较多,每年过年都要去家里拜年。
这几日,宫里的大事除了阿克墩殇了,就是内务府添一个新总管之事。
听说九阿哥将手中差事都交了,只留了印章。
如今新总管新官上任,宫里上下也在留心他行事。
反倒是九阿哥这里,倒是安生的紧,一副懒得跟新总管相争的样子。
太子明白富尔敦的意思,九阿哥轻浮浅薄,慵懒散漫,没有心计。
剩下其他人,正如三阿哥说的,四阿哥、五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
除去十三阿哥,十三阿哥在宫里,宫外没有人手。
再加上一个八阿哥。
那就是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八阿哥与十阿哥。
太子觉得自己的脑子愚钝了,竟是看谁都像,看谁又都不像。
这会儿功夫,门口太监禀道:“主子,四贝勒来了,在外候见。”
太子点头道:“叫他进来!”
说完,他看了富尔敦一眼,道:“下去吧,明日你代爷送阿哥去黄花山。”
富尔敦应着,退了下去。
四阿哥走到门口,正与富尔敦对上。
“四贝勒安……”富尔敦忙退避到一旁。
四阿哥点头,进了屋子。
这是马齐的嫡长子。
马齐分家,将年长的几个儿子都分出来了,包括这一位嫡长子。
虽说八旗人家,有儿子成丁就分家的习俗,可那是百姓人家。
勋贵人家,涉及家产之类的,已经开始行汉俗,父母在,不分家。
四阿哥想到这里,神思有些恍忽。
太子坐在书桉后,手边放着《地藏经》,这两天他都在抄经。
四阿哥这样神情,太子多看了两眼。
四阿哥已经醒过神来,看着太子道:“二哥节哀。”
太子的脸色有些晦暗,眼下乌黑,明显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太子看着四阿哥道:“你倒是跟小时候一样,安慰人也不会,只这硬邦邦的一句。”
四阿哥缄默了一会儿,道:“臣弟嘴拙。”
太子指了椅子让他坐了,道:“早年嘴可不笨,爱讲大道理,大哥跟老三都说不过你,后来到了十二、三,挨汗阿玛训了一顿,才不爱吱声了。”
莫名其妙,他居然也爱想小时候的事了。
四阿哥也想起了那顿训斥,还有那“喜怒不定”的评价。
为了这一句评语,四阿哥克己复礼了十几年,让自己居心行事看着都“已定”。
他打算找机会行折子,求皇父将这四字评语恩免记载。
要不在起居注上留了一笔,后世提及他这个皇四子,就是这样鲁莽的印象。
太子提及这个,也想了四阿哥挨骂的原由,道:“你不搭理九阿哥十来年,现下倒是不记仇了。”
四阿哥道:“当时臣弟还小,也是迁怒。”
当时额涅病逝,他一下子成了小可怜,情绪确实不好,焦躁易怒。
九阿哥剪了他的小狗尾巴,他就暴怒了。
太子则是想到了阿克墩,正是跟四阿哥当时的岁数差不多。
这么大的孩子都是倔强气人。
自己也是这个年岁走过来的,当时也对长辈多有不忿之处,也不喜皇父的管控。
自己当了阿玛,为什么就忘了少年的模样,对孩子失了耐心?
太子露出几分沮丧,看着四阿哥,想起他前年也殇了一个儿子,倒是生出同病相怜来。
“弘昐葬哪里了?”太子问道。
四阿哥想起了夭折的次子,依旧是有几分不舍,带了沉重道:“西山脚下。”
太子唏嘘道:“只殇一子,都叫人心里难受,不敢想汗阿玛当年连殇十几个皇子会如何……”
四阿哥垂着眼,没有看太子。
他是知晓阿克墩殇亡内情的。
但凡太子对阿克墩有几分父子之情,都做不到那个地步。
四阿哥也是当阿玛的人,两个小的不说,只几个大的,他连冷脸都没舍得给过,更别说动手。
只是他瞒下了,连御前也没有说。
太子这里,似乎也忘了自己逼杀亲子之事。
真能翻篇么?
四阿哥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马齐。
马齐是皇父心腹,如今朝廷炙手可热的大红人。
马齐不看好太子。
太子看着四阿哥,见他似有心事的样子,道:“四弟在担心什么?”
四阿哥看着太子,带了诚挚道:“二哥,这几日变故听着不对,恐怕有小人作祟,许是外头人要挑拨着皇家手足不和,从中谋利……”
太子摆手,道:“不用劝我,我心里有数,前几日,我确实一时不周全,误会三阿哥,才御前失态的,往后会三思而后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