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两人进了食堂，不少人投来异样的眼光。柳花毫无知觉，蔡小莲却有些难受，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原本她说自己是个寡妇，还有人同情她。可偏偏有个女工的亲戚住在她先前住的那院子附近，以至于满作坊的人都知道了她的底细。坊里有规矩，没人敢明着说她，不过是偷偷排挤她，再不就是像现在这样，她已出现就跟看怪物一样看她，还要时不时的笑两声。你要是真跟她们理论，她们还会一脸无辜的表示她误会了，说她们并没笑她。她便是不在意，次数多了，也被这种小动作搞的恼火。她强忍住怒火，扭头看向了柳花，就见她两眼放光的看着打饭的大桶，压根就没注意发生了什么事。她想了想，故意问她：“柳花，你跟我待一块，就不怕人说吗？” “说什么？”柳花回过头问。 蔡小莲冷笑一声道：“还能说什么，你前个不才听见了吗？” “小莲姐，你怎么了。你怀着孩子，可不能生气。那些烂舌头说的话我才不信，便是真的，我也相信你是有苦衷的。这一路南下，我什么事没见过，能活着就不错了。”柳花认真的道。 苦衷？蔡小莲想说自己没有苦衷。可叫柳花这么一说，她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周围那些目光似乎也没那么叫人难堪了。她犹豫了下，还是小声的道：“对不起，我不该拿你撒气。” 柳花笑了，“没事的，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咱俩一样，我先前还在乞丐窝里待过。只要东家不嫌弃我们，我们能在这一直干下去就行。” “你这傻丫头，你是运气好。有你哥哥护着你，你肯定没事。”蔡小莲忙道。 柳花得意的点点头：“可不是，我哥对我可好了。只要哥哥在，我什么都不怕。我哥还说，我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就行，那管的住别人的嘴巴。信那起子烂舌头的话的，不是傻就是坏。” “我原以为你是个傻的，没想到你比我聪明多了。”蔡小莲说着挺直了肚子。她是错了，可她已经受了惩罚被人抛弃。她又没有对不起这些人，凭什么受这些说嫌话的人之气。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轻，不少人听见了。碍于作坊里的规矩，女工们不敢过来跟蔡小莲吵，就怕被撵出去。只她们也不甘心，也没人觉得自己有错，她们不过是不想被蔡小莲这样的人带累罢了。她们从小接受的教导就是好女不嫁二夫，蔡小莲不仅跟了好几个人，后面这个更是连名头都没有，在她们眼里就跟那窑子里出来的差不多。这要是她们，早一头撞死了，那还有脸挺着大肚子在这站着。最关键的是，这人还不知羞，做出那样的事就该夹着尾巴做人，偏她张狂的很。挺着个大肚子还要描眉抹嘴，给谁看呢。她们不敢说，就想着鼓捣那敢的说。这不，她们很快就找上了杨兰。大家伙都知道，杨兰做过东家的贴身丫鬟，如今又是掌着花样组的管事，跟她们可不一样。 杨兰也挺瞧不上蔡小莲，但是她知道蔡小莲之所以能进作坊，肯定是夫人首肯的。虽然她也不知道夫人为何这般优待蔡小莲，却也不敢公然跟夫人唱反调。所以甭管这些人怎么说，她都不搭腔。人也不敢迫她，只得悻悻的闭了嘴，她也算清净了。 吃完饭，她到底觉得不舒服。回宿舍的路上，她叫住了蔡小莲，说是想跟她谈谈。 蔡小莲是知道那些人一直捧着杨兰的，却也不怕她，当既跟着她去了她的住处。 杨兰先是不着痕迹的扫了蔡小莲一眼，这才开口：“我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法子让夫人同意你进作坊，但夫人一片好心，你该感恩才是。何必做那猖狂样，惹人不喜。若是带累了夫人的名声，我绝对不许。” “呵呵”蔡小莲轻笑一声，“就许人说我，不许我反击不成。我做什么了我？她们那个没打扮？就因着我生的好些，她们便容不下我？我这大着肚子了，难不成还能威胁到她们。至于夫人，我自是感激她给了我一个活路，但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倒是你别被那起子小人给哄住了，别被人吹捧了两句就忘了自个的身份。” “你”杨兰气的站了起来，“我说不得你，你且去吧，且看你以后如何。” 蔡小莲施施然的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又回过头道：“头回我见你的时候，你还低眉搭眼的，我以为你是个老实的。刚才你问我话的时候，我瞧着竟比夫人还威风。这叫什么？啊对，这叫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瞧我跟了那书生还学了不少东西，我瞧着你竟还不如我了。” “你”杨兰气的说不出话来。 蔡小莲眨眨眼，扭着腰肢就走了。这是她跟富商的那些小妾们学的，瞧着可妖娆了，就为了气杨兰。 才出门就碰见了婷叶，她却不敢造次，忙站好行了个礼，这才回去了。 婷叶皱了皱眉，这才进了杨兰的屋里，“她怎么在你屋里？” “这不是底下有女工找我说她如何如何，我就想着劝她两句，哪知道被她说了一顿。”杨兰苦笑着道，这会子她已经有些后悔找蔡小莲了。 婷叶却昂着头道：“你就是吃了性子软的亏，凭她怎么的，还能越过你去不成。夫人不过是可怜她才叫她进了小羊加工坊，她要是不好好干，你自回夫人去就是。” 杨兰摇了摇头：“罢了，我不管她就是，何必给夫人添堵，且瞧着她能在坊里待多久。”她嘴上虽这么说，心里想的却不是这般。她不是不想争，实在是没那脸去争。那件事过后夫人虽然没罚她，却也不再信她，她自个也心虚的紧。要是可以，她才不愿来小羊加工坊，跟这些泥腿子们混在一起，她更想像杜若那般跟在夫人身边，可惜这辈子是不成了的。 婷叶见她这样子有些瞧不上，觉得她是乱泥糊不上墙，这便也没再多劝。想着这事也不关她的事，如今小羊加工坊的生意比他们香皂坊好太多，她正想着怎么反超了，可不能在这些事上浪费时间。如今她的对手可不是杨兰这样的，而是王管事。想到这里，她又劝了杨兰两句，这就回自个屋里想促销的法子去了。“促销”这个词是她从杨晚照哪里听来的，她自个不是很明白，她理解的意思就是想法子让人多多来买自家的香皂。如今小羊坊要搞针织比赛，她们香皂坊也得跟上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