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动水阵!”
李为人眼看那压城妖兵阵仗浩大,俨然一副要大军攻城的态势,连忙大声喝道。
旋即,随着城墙上的烽火燃起,背靠山脉间的狼烟也接连林立,直至山峰之中的瀑布犹如银河倒泄,层层水雾化作徜徉波纹的护罩,悬浮在整个平安城上空,他才算安心许多。
但情况仍然不容乐观。
多年前他便只能靠着这番谋划拖延了一段时间,而今十年过去,他的修为没有多少提升,水阵亦未多加改良,固步自封下,更是不会有其它结果。
不过与十年前不同的是,决定胜利的扳手亦不在那些妖兵的手上。
他们只需为江河打探出妖兵在这十年间,做出怎样的准备,剩下的交给仙人便是。
城上将士们已严阵以待,李为人亦随时准备拉弓上弦。
可直到远方的擂鼓有了歇止的迹象,他们也没能看到那些本该被拉到阵前,充当肉盾的人族同胞。
正当李为人深感不对劲之时,却见那列队散漫的妖兵之中,忽然让出了一条通路。
一面染血的红旗自军阵中迎风飘扬,紧接着那间歇的擂鼓开始恭迎似的隆鸣。
不多时,阵中便有一尊覆有虎皮的大轿,由几个双腿站立,貌若猛虎,神情却苦涩黯淡的妖怪抬出来。
平安城上的将士当即大惊道:
“老、老虎!?”
妖怪亦分三六九等
过去攻伐平安城的,大多都是鸡头狗面的瘦削小妖。
虽然与人类相比,他们浑身充盈旺盛的气血与力量,但倘若是一个身体健康的男子,练了些许武艺,应付这般小妖说不得太难。
可看那抬轿虎妖各个五大三粗,仿佛一拳就能打死一头牛的身板,想来也知道那根本不是常人能对付的角色。
只怕那爪子落在他们的面门上,能当场就将他们撕碎。
与寻常猛虎搏杀亦需十数凡人之力。
更遑论这具有灵智的虎妖了。
“能让虎妖抬轿之人,应当就是百兽之王了吧……前次派那些小妖前来小打小闹,发现城里有仙人庇佑之后,终于是按捺不住,御驾亲征了?”
李为人身旁的副将不免忧心,
“光是那几个虎妖看起来都十足有力,这虎王又该是何等威风的人物……”
都说妖中百族各不相同,虎妖理应是生灵洲中相当凶悍的一批种族才是。
如此族群称王称霸,亦是情理之中。
但李平安的目力显然更为卓越,放眼瞧去,琢磨一瞬之后,却反而摇头:
“不、不对。那轿子上分明是用虎皮装饰的,哪有族群的头头会用自家族人的皮毛充当战利品……而且那几个抬轿的虎妖,身上还戴着镣铐。”
别人瞧不出来,李平安却看的清清楚楚——那几个虎妖浑身赤裸,有些稀疏的毛发下皆是狰狞的疤痕,它们身披枷锁,灰头土脸,只论当下境遇,看起来不比那些充作肉盾的人族畜奴好到哪里去。
“什么!?”
此话自是不可能抚平副将的忧心,反倒让他更为惊骇,
“那虎妖还能是被奴役的!?
那——那轿子上的人,又该是何等人物!?”
李平安紧皱眉头,语气也颇为不定:
“不知道……但感觉,和那些寻常妖怪相比,很不一样。”
他与轿中之人相隔甚远,又有虎皮幕帘阻碍,使得他根本瞧不见那轿中之人的具体情况。
可其中隐约压迫的灵机,却被他捕捉了个明显。
那种莫名的感觉,他一生唯有在爹爹、师兄、师父与那黑袍女子身上见到过。
那理应是个练气士。
阵前的擂鼓仍在轰鸣,鼓乐逐渐变得铿锵,就像是在衬托着轿中之人的身份,大开大合的鼓音在无形之中给予了守城将士莫大的压力。
那轿子随着鼓声向前缓缓推移,逐渐远离了身后的军阵,直至被几个虎妖带到两军阵前的空地之上。
远远看去,对方竟是显得形单影只。
“他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们!?”
副将惊惧道,
“再往前走就要走到我们的射程之内了,他就不怕我们给他射程筛子么!?”
李为人眉头紧锁,当即意识到对方是有备而来,根本无惧于此,但饶是心知肚明,也不得不下令道:
“拉弓——”
银白的箭矢映衬凛冽的日光,已然对准头顶穹空。
那轿子仍不曾止步,终是走入守军的射程之中。
“放箭!”
李为人大声喝令,漫天箭雨旋即遮蔽了穹空烈日。
它们在天边划出道道寒芒,冲上天际,又蜿蜒而下,当它们裹挟起天空的烈风向下穿梭之时,好似柄柄势不可挡的利剑。
在过去,这一轮箭雨完全能屠杀大半被充当肉盾的畜奴,有太多无辜的同胞还未逃遁两步便惨死在无情的箭雨下。
可那轿子仍然没有停歇的迹象——